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汤药,赵氏立时让春草端了她每日用的药渣来给两位族叔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药渣是煎了五遍以上的,这种东西煮出来的跟白水无异,何谈治病了。
“誉儿每日给你交的汤药钱,足够买三份药了,你却两日才给我一份,若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就见了阎王,”赵氏说着用帕子捂着嘴不住咳嗽,看上去很是虚弱,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桌上的御批黄绢,“若我就这般被你们磨死了,我的誉儿还如何活命,这爵位我是决计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苏誉的父亲是二等辅国将军,无论是他还是大伯承爵,都要连降两级,越过二等镇军将军,直接变成三等卫将军。虽然没什么权利,战争时期还要被迫参战,但三等卫将军每年有三十石禄米和一百三十贯的俸钱,足够养活一家人。
气氛一时僵硬下来,苏孝彰脸色铁青地沉默片刻,冷笑道:“凭一个庶子的身份承爵,宗正司会直接夺了苏家的爵位,到时候谁都没好处!”
勋贵承爵向来是很严格的,一般情况下,必须是嫡长子,若是没有嫡子,很可能就被宗正司判定为无后,直接削了爵位。苏孝彰虽然是妾生子,但是他娘后来扶正了,在族谱上他就是嫡子,所以让他承爵的把握比较大。
但是,宗正司的职责就是管制削减勋贵,没事还能找出几个茬来,赵氏要是把事情闹大,宗正司一旦判定苏孝彰德行有亏,这爵位就定然轮不到他头上。
胡子花白的族叔两下瞅瞅,干咳一声道:“老二媳妇,不可冲动,这爵位苏家是绝不能丢的,闹出去对誉儿也不好。”
苏家有这个爵位,就还是勋贵,没有了这个衔,旁支的亲戚也跟着没脸,往后这个家族就彻底败落了。
安弘澈趴在苏誉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苏家都这副德行了,这爵位还有什么好争的,把朕伺候好了,封个国公都行。
“削爵还有五百两银子的例钱,置办个庄子,也够养活我们娘俩了。”赵氏不哭了,两下摸干了泪珠,好整以暇地把黄绢叠好放到盒子里。
苏孝彰这才紧张起来,按照惯例,削爵确实会给些银钱,算是皇家最后的恩典,不一定是五百两银子,但二三百两总还是有的。
苏誉挑了挑眉,他似乎明白嫡母的意思了。
“弟妹,咱是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苏孝彰勉强露出了个笑脸来,“苏家是一荣俱荣,这爵位留着每年都有俸禄,还能短了你们的吃喝吗?”
这话若是之前说出来还能圆个场,现在明摆着母子俩都没饭吃了,再说以后会善待他们鬼都不信。此话一出,苏孝彰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了。
“那俸禄都是你的,你能给我们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了,”正说着,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来,长得与苏孝彰有五分相似,只是灰头土脸看着没那么精神,“要我说就削爵,那五百两银子也得给我三成!”
“你……”苏孝彰见了来人,差点没背过气去,“你还有脸说,家里现在穷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这人是苏誉的三叔苏孝显,平日里游手好闲,前些年惹了大祸,苏誉的父亲变卖了家里的田庄才把事情摆平,这也是导致苏家每况愈下主要原因。
“哼,我也没说让二哥救我,你们卖了田庄可问过我?那可是祖产,也有我的一份!如今你想做大将军,那也得把我该得的一份给我!”三叔揣着手蹲在门口,梗着脖子道。
赵氏见小叔子来了,冷笑道:“前年变卖了田产,西郊可还有一座庄子,东街上还有几间铺面,大伯若想承爵也不是不可,把这些家产给我们分了,让我们有口饭吃便是。”
苏孝显听得此言,眼前一亮,蹭地站起身来:“怎么着?西郊还有个庄子?大哥,你这是打算独吞了家业啊!”
三叔这么一搅合,正堂里越发的热闹了,苏孝彰气得直喘粗气。
安弘澈早就不耐烦了,不停地用爪子挠着苏誉的衣服,早饭没有吃的猫陛下心情很不好。苏誉无法,悄悄伸手拽猫尾巴让他安静点,小猫立时跳到他另一个肩膀上,继续挠。
“这样吧,”赵氏终于开口,“我一个妇人家也不懂,只求能吃饱穿暖。把东街的两间铺面给了誉儿吧,我以后跟着誉儿过,爵位的事大伯与小叔商量便是。”
苏誉一愣,东街的铺面?苏家竟然真的在东街有铺面!
东街就是东城的主街,繁华的很,若是能在那里开一间酒馆,生意定然红火。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苏孝彰正被闹得焦头烂额,突然间峰回路转,想也不想就满口应下:“可以!”
“那怎么行!那可是苏家最值钱的东西了!”大伯母李氏尖叫起来,那可是她机关算计才弄到手的铺子,每月都有五两银子的入账呢!没了这两间铺子,他们挣爵位还要走动送礼,去哪里弄钱?
“你懂什么!”苏孝彰忙使了个眼色。
闹闹腾腾一上午,最后在两个族叔的见证下,拿了账册来,简单分了家产。爵位没定,不能大分家,只是把账面的铺子划给苏誉,算作他的私产。苏孝彰要苏誉签字画押,立下放弃承爵的字据。
苏誉倒是无所谓,赵氏也没有阻止。
安弘澈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情越发糟糕,这蠢奴也太好欺负了!
“今天不能出摊了,咱俩把这些鱿鱼吃了吧。”苏誉抬头看看天,这都快到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