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君忙在桌下拿来竹圈放好,符骁驭将锅安在上面,才拉开竹椅坐下,蓝君早已添好了饭递给符骁驭。
这顿菜既辣又爽,熏肉被符骁驭切得很薄,也不腻人,皮肉都很有嚼头,水芹则又辣又清脆,简直爽口异常,两人手中竹筷来来往往,蓝君不时被烫得直吸气,却仍是停不下筷子,不片刻锅中的菜便吃去大半。
蓝君心想,符骁驭几乎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做,他小时定然吃过许多苦,才会磨炼出这样沉稳又善劳的人。
大快朵颐后,两人皆抱着肚子靠在竹椅上休息,蓝君瞧着昏黄的灯光照不到的屋梁,若有所思。
屋里静静的,符骁驭轻咳了声,忽道:“今日不是有意凶你,你别放在心上。”
蓝君闻言扭头看向符骁驭,只见符骁驭望着屋里一处,刚毅的侧脸鼻梁直挺,薄唇菱角分明,俊美得很,他面无表情,方才的话似乎不是从他口中发出,仔细瞧去,却见他眼皮不住轻轻动着。
蓝君倒是不在意,毕竟知晓符骁驭是因为担心他,“我知晓符大哥是一片好意,我又怎会多想,倒是我,总给你添麻烦你也不嫌烦。”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符骁驭轻声道:“你从前叫我不必客气,却总是凡事小心翼翼,倒不知是你见外,还是我太过死板,让你惶惶不安。”
蓝君听得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竟不想平日沉默寡言问一句才说一句的符骁驭会说出这样的话,忙解释道:“我并未惶惶不安,我只是......只是对别人的好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尽力去回报,又总是做不好罢了。”
符骁驭这才转头看向蓝君,却是将信将疑,诈道:“仅是如此?我总觉得你有其他的心事,是否因最近发生的事让你心生不安,且与我有关,嗯?”
符骁驭直视着蓝君的双眼,那深邃冷漠的眼神认真且带着探究,蓝君一时难以移开视线,两人对视片刻后,蓝君心里叹了口气,原来符骁驭都看在了眼里,于是把心一横,决定与他说清。
蓝君轻叹一声,云淡风轻的道:“符大哥,我打算离开此地。”
符骁驭闻言剑眉微挑,“因二嫂她们昨日那番话?”
蓝君并未说话,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却是心念电转,撒了个无伤大雅的慌,道:“是,也不是,我打算去闯闯,自小到大,我都未曾好好出过蓝府,无缘府外的大千世界,总是向往得很,如今了无牵挂,自是想趁机去走走,看看。”
符骁驭却蹙眉,“你身无分文,又无亲戚友人,可曾想过该怎样解决三餐温饱,入夜又去哪里落脚。”
蓝君一时被问住,楞了楞,他身无分文,寸步难行,自是难以圆说方才的话,只嚅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法子的。”
“若我不同意呢。”符骁驭见他这般吞吐,自是猜到了这不过是他的一番说辞,至于真正要离开的原因,联想到这两日蓝君总是小心翼翼,又总说给自己添麻烦的话,符骁驭便知晓了。
定是因为两个嫂嫂的话,他怕连累自己深陷舆论,才想离开吧。
蓝君的心思很好理解,只不过他当时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曾注意,却不想这人竟对自己如此上心,总怕连累了他,符骁驭清楚人言可畏,蓝君同样也知晓。
“啊。”蓝君未料符骁驭会这般说,呆呆的啊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后,脸徒然一热,竟是因他这话不好意思了,眼神游移片刻后看向符骁驭,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符骁驭也不知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见他脸庞逐渐泛红,一时也有些尴尬,只觉自己太过唐突,却仍是淡然道:“别人说什么,听听就可以,总是为了自己活,若时刻因别人的话受影响,于你于旁人,无任何益处,你又何曾想过自己。”
“我倒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自小到大受过的闲言碎语也不少,早已习以为常。”蓝君道:“可却不愿因着自己拖累你。”
这话说了出来,蓝君顿时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果真如此,符骁驭心想,却不能把话说得太明了,这人脸薄,不定要怎样尴尬,只装傻道:“只要不是zuò_jī鸣狗盗的事,又何惧他人怎样瞧我,他们说,我听着,好坏自己斟酌就好。”
蓝君自是对他的话深有感触,却仍觉得他在意的事压根不是对他人的闲言碎语置之不理就能解决的,他蹙着眉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难堪道:“我怕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人误认你有断袖之癖,日后若是因此对你受到影响,我又该如何处之。”
符骁驭未曾想蓝君会这般直接,险些被口水噎了,忙自镇定了一番,他本是不好明说只得绕着弯的委婉,想让蓝君不必在乎他人的说法,奈何蓝君却生怕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不知其中厉害,直接说了出来,顿时让符骁驭有些措手不及。
话说到这种地步,符骁驭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只得掩唇咳了声,才缓缓道:“若真有那日,再一起应对,你这样冒失的离开,若有何不测,又叫我如何处之,我宁愿面对流言蜚语,也不愿自己救下的人又因我而出事。”
蓝君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失神,符骁驭眼神坦然,却让蓝君心脏莫名的乱跳,茫然的看着符骁驭,不知说什么。
这是蓝君有生以来听过的令他最震撼的话。
有人愿意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做到这种地步,那人该是何等的荣幸。
符骁驭则是没太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