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慕白脸色好了几分,呼吸也逐渐绵长,应是睡熟了,明渊这才站起身,他此举一是因怜惜这苦命的小修士,想让他好好休息一阵,二是想趁着慕白入睡这段时间查看一下那卷手札,可令他失望的是,手札上并没有透漏更多信息,无非就是之前那买饼的老妪口中叨念的那些。
明渊皱着眉将手札重新摆回原来的位置,转眼又瞥见右手边搁着个线装的手抄本,封皮上空空如也,连个书名也无。他随手将那书拿过来翻了一翻,不料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愤怒——手抄本前面讲得那些修行吐纳的功法倒是没问题,非但没问题,还甚是精妙难得,可后面提到的封魔法门却根本就不能封印什么魔物,而是引灵之法,分明就是在盗取修士的灵力。
手抄本上还特别注明,要慕家子弟每日子午时分将自己辛苦修行得来的灵力注入玉葫芦,谎称这样才能进一步加固封印,阻止魔物破印而出为祸人间。
怪不得自他踏进村镇开始就一直听说魔物、封印,却连半分魔气都没有觉察到,原来那玉葫芦根本不是什么封印魔物的法器,而是用来吸纳收藏灵力——有人以拯救黎民百姓为借口,将慕家世世代代束缚于此,蒙骗他们为自己养气聚灵,恐怕当慕白灵力枯竭,身死道消之后,冰玉葫芦就会被那个谋划了这一切的奸邪之徒取走,里面精纯的灵力也会被他尽数吸取一空。
可笑那小修士刚刚还强撑病体施法,以为自己是在行善救人,却不知只是为恶人作了嫁衣裳。想来他定是自小就孤孤单单待在这溶洞中修炼,吃穿用度也不甚精美,却要日日输出灵气,竟是连那些邪派豢养的炉鼎还要不如。
思及此处,明渊不由得抬头看向仍旧睡着的慕白,就见他下巴尖尖,眼窝青黑,虽说已经二十多岁了,可外表看上去简直就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想是已经伤了根本,才至身形生长缓慢,心下恻然,不禁真的生出了想要搭救这小修士,并带着他离开这里遨游四海的念头。
他修炼的法门非佛非道,不讲求怜悯垂爱众生,却讲求随心所欲,所以之前见村民遭妖兽袭击也不上前搭救,可此刻既然动了心思便不会反悔,当下略略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再次化为水气飘出溶洞。
若当真有人诓骗陌氏一族为自己聚灵,那么每当慕家人殒命后,就必定会有人前来取走葫芦,并将新的慕氏族人带来,这条毒计至今已经延续了百年,镇上的村民虽然没那么长的命,附近山中那些妖精的寿数比起凡人可要长得多,兴许见过来人也未可知。慕白吃了自己的丹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如去问问之前那只虎妖,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风水极好,周遭灵力充沛,利于修行,明渊一路走去觉察了好几股妖气,索性奔着最近的妖气蒸腾之处而去。
正寻思不知能遇到什么妖怪时,突然就从树后窜出了一只等人高的大猴子,只见它手持钉耙,上身打着赤膊,露出黄灿灿的皮毛,下面则穿着条蓝色的粗布裤子,脚上还蹬了双破草鞋,乍看之下竟像是个在田里耕种的农家汉子。
“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那大猴子一边口吐人言,一边将那钉耙舞动得虎虎生风,在它身后又跳出十来个小猴子,有的手持菜刀,有的高举棍棒,还有的拿着鸡毛掸子,又是叉腰又是龇牙地为自家头领助威,口里还呼喊着:“哇呀呀呀——”
明渊被逗得差点儿笑了出来,他此前见过的猴精没有一个不是猴精猴精的,怎么今天遇上这么群小傻子,登时起了逗逗它们的兴致,于是便开口道:“这位大王,不是我不老实,可你看我一无马匹,二无包裹,简直就是身无长物,哪里来得买路财?”
那大猴子愣了一下,会从这条路上经过的大多都是往来的客商,或是镇里人想去城里的集市采买东西,通常都提着货物,拿着钱财,鲜少有像明渊这样两手空空的,立时就被问住了。
旁边的一个小猴子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对明渊大声呵斥道:“你这人好不懂事,没有财物不是还有这身衣服吗?”说完转头对那大猴子谄媚道:“大王,我看他这身衣服不错,不如扒下来大王穿上试试,定然能衬得您大树临风。”
那大猴子眼睛一亮,急急地用钉耙一指明渊,“你,快把衣服脱了。”
明渊忍着笑道:“大王,此事不妥啊。”
那进言的小猴怒道:“有什么不妥的,还不快脱!”
明渊摇头:“你觉着这身衣服好看,并不是真的因为衣服好,而是因为我这个穿衣服的人生的好。所以就算你们大王得了我这衣服,也没办法穿出大树临风的效果来啊。”
小猴子张大了嘴巴,咔吧咔吧眼睛,这才寻思过味儿来,立刻就转头向那大猴子告状:“大王,他奚落你,说你长得丑!”
大猴子虽然有点儿二,可却不蠢,一下就听出了明渊话中的弦外之音,一张猴脸涨得通红,也不再多话,大吼着向前一跳,那钉耙就冲着明渊的面门耙了下来。
明渊向后一撤步,那一耙就狠狠砸在了地上,还没等大猴子将钉耙抬起来,明渊就一脚踩在了上面,那钉耙立时就如长在了地里面一般,任由那猴子再怎么使力也没法动弹分毫了。
后面的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