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并不怎么安心,第二天天色未明他就爬了起来。山中的虫鸟还没开始鸣叫,只有他自己起身时撞落的枯叶和露珠沙沙作响,清幽得让人几乎以为昨晚的追杀只是一场梦。
可惜这场追杀不仅不是梦,而且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以邵宗严对那群人的了解,昨晚虽然逃过一劫,但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还得在这里熬上几天才能下山。
他从枯树冠里爬出来,脱下青灰色道袍挂在树枝上,用拂尘掸干净尘土,然后脱了中衣,将外袍重新裹上。那身还算干净的中衣被他拖着在挂满晨露的草丛和枝叶间拖了一圈,沾得湿透了才拿回来,从衣角开始一点点拧出水来喝。
露水清冽甘甜,他又渴了一天一夜,喝起来真是不啻甘霖。用中衣收集几次露水,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小道士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苍白干裂的嘴唇被水濡湿,回复了原本的粉嫩软糯,嘴角天然便向上翘着,不笑也带三分笑意;一双细细弯弯的狐狸眼也清醒过来,流盼之间光彩照人。再把脸上的灰擦一擦,头发重新梳理整齐,拂尘往手臂上一搭,仍然是一副世外仙真的派头。
可惜现在不能下山摆摊,不然就能把早饭挣出来了。邵宗严摸了摸饿得咕咕响的肚子,哀叹一声,认命地去往林子深处找吃的。
好歹是在深秋,林子里虽然没有果树,却有几株老松树,枝头挂着成熟开裂的松塔,松树皮剥下来的话,背面白色那一层刮下来也能填填肚子。树下还能捡到深棕色的菌子,他还在山门时常跟着师兄们捡,煮汤或者素炒都极鲜香,可惜眼下不方便生火,只能生吃了。
他把松蘑根掐掉,擦掉伞盖上的露水,正待尝尝味道,头上忽然传来一声空明飘渺的声音:“少年,我看你根骨清奇福缘深厚,要不要……”
久历追杀的人被这一声惊醒,立刻纵身而起,把蘑菇当暗器扔向声音来处,提起衣摆拔腿就跑。然而没跑几步眼前便是人影一闪,一名仙风道骨的白发道者挡在他前行的路上,含笑问道:“少年,想修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