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想到,还有主动违背契约这种死亡方式。
——但就算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身负契约的金瑶,无论如何也无法告知他阿尔薇拉的下落。
以后就算再抓住这个组织的人,是不是也会一次次重复今日的局面?
所以,就只能这样了?到此……为止了?
看似触手可及的答案,却永远遥遥无期?
澎湃起来的希望,一腔再次燃烧的热血,面临戏剧般直转而下的现实,被浪潮拍下,被寒风刮过,粉碎得彻底。
他木木地杵在那儿,周围化光的碎片已经消失,整个人濒临崩溃,又或是即将疯狂。
不必如此,席恩在心底说,希望仍然存在的。
他的目光扫过西硫握紧剑柄的手与手背上绷出的道道青筋,上前了一步,声音平和:“西硫,他们的大本营,或许是在白生城。”
“什么意思!”西硫猛然转过身,深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席恩,那双眼里盛放了太多情绪,激烈地在其中翻滚,似熊熊燃烧的烈火,稍不注意就会吞噬自己与他人。
席恩正是这个直面汹涌火焰的他人。
但他就像感觉不到迎面而来的压力,凝视着情绪岌岌可危的剑客,再次用平静的语气重复了一次:“西硫,薇拉小姐很有可能是在白生城。”
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大概是因为他本身的沉着冷静,让他言语拥有了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他的话也化作了一张大网,将随时可能失控的剑客束缚在其中。
西硫站在原地,怔怔地看他。他也不在意西硫有没有认真在听,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下去:“在村里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叫卫之的人……”
他没有多说别的,也没有妄自添加自己的主观看法与猜测。他只是平铺直述地将卫之与他的交谈描述出来,将当时的每句话、每个细节描绘出来,把当时的场景用言语还原给西硫看。
“……他说,‘那你抵达了白生城后,应该会很高兴吧?’”席恩将最后一句话转述出来,就安静下来,让西硫自行推测与判断。
佐伊担忧地望着他的老师,但渐渐的,他因担忧而蹙起的眉头松了下来。他看得出,他的老师把话听进去了。并且得出了与席恩一样的结论——金瑶卫之这伙人的据点,很有可能是在白生城。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并没有切实可靠的证据来支撑这个猜测。
可西硫愿意相信。
他漫无边际地寻找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在迷雾之中看见了一条模糊的小道。哪怕这小道是一条死路,他也会踏上去,在走到终点前绝不回头。
只要还有希望……
他眼中灼人的烈火一点点微弱下去,没有熄灭,只是藏在了眼眸更深处。
“多谢。”他收敛起周身锋锐逼人的气势,认真地看着席恩,慎重地道谢。
他似乎听进了之前席恩与时辰生说的话,如今已经打理好了一头卷发,全部拢起束在脑后,将一张轮廓深刻的面孔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这张脸上刮去了乱糟糟的胡渣,显出英俊成熟的底子。
此时冷静下来,终于展现出了一个剑客独特的风采。
席恩还记得初见西硫时,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透出的疲惫与神经质。但是现在,里面却是一片沉静与坚定,稳得就像他握在手中的剑。
他欣慰的想,这样的西硫,一定能够找到他的薇拉。
“不用谢。”他笑道。
时辰生偏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眯了眯眼……这样的席恩,真的很好看啊。
曾经他无数次在黑暗逼仄的洞窟中与变异野兽摔打撕咬,用指甲、用牙齿,在炙热的血里翻滚,抛弃了人的身份,活得像另一只野兽。但在兽性完全泯灭了人性之前,他遇到了席恩。
如海风徐来的温柔,如海洋浩瀚的包容。
真好看啊……一直一直一直看下去,也不会有厌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