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太过分了,其实不该这么说。”他回头看着夏末,藏好了心头的渴望和不平,微笑了出来。做个虚情假意的孩子吧,带好面具,通情达理,做个没有意思的好人。“你带我的那个夏天,我……玩得很开心,后来也时常想你。”要是那个时候我想办法去找你,求你怜悯,你会不会时常回来看我?八岁孩子的自尊现在想想才知道有多么廉价无用。
夏小舟转头环顾四周,说的似真非真,口气像个久历社会的小年轻,“以后咱们没事就常联络,下次我保证不约在没冷气的地方。不过哥是大学老师,我可能不大好意思找上去,所以哥多给我打电话吧,有事缺人干活就找我。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我晚上要上班,咱们出去吧。”
“今天还要上班?太辛苦就不要……”夏末话说到一半就被小舟抢过去了。
“放心吧,我有困难一定会去找哥。”小舟笑了笑,指指夏末手中的瓶子,“再喝点水吧,别中暑了。”
夏末捏了捏那只矿泉水瓶,无话可说,终于仰头把剩下的小半瓶水喝光,小舟随手从他手中拿过瓶子,走过去替他丢进垃圾箱里。
“走了。”小舟在甬道中间等他。“从这个方向出去离车站比较近。”
“小舟。”他不知为什么唤他,小舟转回头来,他伸出一只手,“拉我一把。”
他看见小舟愣了一下,回头望着他,一瞬间像是有什么在他的眼里垮掉了,他露出那样柔软可怜的眼神。
他犹豫着伸出手来拉夏末,夏末就随着他站起身。小舟的手很烫。
“你不舒服了吗?有没有中暑?”小舟没有松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他的额头上摸了摸,他的声音里软软地带了鼻音。
夏末摇摇头,又捏了一把小舟的手,疑惑地在小舟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你发烧了?”
“是吗?”小舟吃了一惊,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还以为心悸头晕心虚的感觉都是被夏末给气的。
“陶陶中午就说你身体不大舒服了。”夏末又碰碰小舟的脸来确定,掌心触碰到不正常的温度。夏末突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他亮出兄长的架势,义正严词地拉起小舟就走,“走,生病了今晚就不能再工作了。”
小舟舔了舔嘴唇,恍惚地失去言语的能力,夏末果然很成熟吗?他发脾气也罢,故意疏远也罢,夏末都一眼看透了吗?自己还是小孩子吗?九岁的年龄差果然很吃亏吗?他沮丧,又觉得头晕,他可能真是中暑了。害人害己,存心折腾夏末结果被老天惩罚了吗?他就不能做坏事,做一件就要被惩罚一次。
“要不要我背你?”夏末就像什么都没发觉似的,搂住他的肩头。
小舟突然发觉自己靠在夏末的怀里,一阵奇异的震颤从他的脊背掠过,他发觉自己的下巴哆嗦了一下,失去了语言能力。
夏末打了车,没说要带他去哪里,应该是怕他会拒绝,但是他听了夏末报出的地址就知道是回家。他突然很心虚,生怕露出他跟踪夏末来过那里的痕迹,一路上都没精神地瑟缩在车门边。夏末也很安静,没有特别关注他,不算殷勤,他放松了很多。
被带进单元楼的时候小舟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一只养在院子里的狗,突然有一天被主人允许走进以前只能梦想的屋子,主人的屋子,要全力才能压下好奇的亢奋,装作漠不关心。
夏末在门口告诉他房子是爷爷去世之后留给他的,他去年装修了一下,今年才刚刚搬进来。
小舟考虑到夏末已经二十七岁了,正当中式婚育年龄,在国外浪费了这么多年,现在又在积极相亲谈恋爱,所以猜测夏末所谓的去年的装修可能是在按照婚房来改造老房子。那自己先来人家婚房待太久,就不大妥当了。
夏末走在前面,不知道小舟心里这七绕八弯的琐碎想法,他从电梯上到顶楼,就带着他沿着走廊一直向东走到最里面的一扇门前,拿出钥匙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