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朝着叶月珊苦笑:“我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留下来、站出来,大声地说话做事,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人?!”
叶月珊当然无法回答,因为叶佐兰的话也同样勾起了她的悲伤情绪。
“别哭。”
叶佐兰伸手,轻轻擦掉她眼眶下的湿润。
“会有办法的,姐姐,至少我一定会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朝着堂屋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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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省的使者才走没有多久,陆鹰儿和朱珠儿一左一右地坐在堂前。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摊开的纸笺,纸笺上压着薄薄的一本《寿材名册》。
叶佐兰走到堂前,将“丢失食盒绳床,又得到锦袍”的谎话讲述了一遍,随即安静地等待着发落。
可谁知道那朱珠儿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连一丝火星儿都不冒,反倒笑眯眯地,活像一尊弥勒菩萨。
“算了算了,今天带你出去,原本就是想让你散散心。都是我家这个死鬼,还让你背上这么多的东西。你现在就回去歇着吧,不过打从明儿个开始,东院的活儿就上来了,你也得过去帮忙。”
叶佐兰虽然心中诧异,却并没有多问。他将唐瑞郎的那件衣裳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最后看了一眼,便扭头离开了。
待他走远之后,朱珠儿与陆鹰儿夫妻二人这才对视了一眼。朱珠儿皱着眉头,将桌上那本《寿材名册》挪开,显出下面压着的那张纸笺来。
好一枚秋意弥漫的银杏金池笺,上头只用铁画银钩似的笔触,写着两个大字。
「陆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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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早,陆鹰儿家中就开始了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天。
前几日被陆鹰儿夫妇从外地领来的那些个男子,如今全被叫到了后院里排成一行。
这段日子,朱珠儿并不在饮食上亏待这些人,偶尔还有几顿肉吃。绝大多数人已经不像当初刚来时那么疲惫瘦弱,可惜眼神却依旧是木讷的,如同死水一滩。
陆鹰儿穿上一身莨纱缝制的黑色衣衫,头上包着黑巾。又叫瓦儿和佐兰两人手捧物什,一左一右的站立,俨然两个护法童子。
至于朱珠儿和叶月珊,则各自留在屋子里,严禁出入。
只听陆鹰儿清了清嗓子,朝着眼前的男人们大声喊出了几句话。
“诸位兄弟,都是老实人家出生。吃得是黄土里长出来的米,承得都是父精母血的养育之恩。这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是眼下,诸位却将要行净身的大仪式。断了欲情孽根,也就断了香火、断了家缘。从今往后,你之身非己身,也不再属于家族父母。你就成了皇上的人,这辈子要以宗室为天。你们之中,若是有人不服,还想回家尽孝,现在还可以自行离开。只不过,从此往后,一切死生听凭自主,再与我刀儿匠没有半点瓜葛!”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陆鹰儿停下来喘气。又用比刀刃还要雪亮的目光,环视着周遭所有人。
没有人出列,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动一动。
陆鹰儿似乎满意,于是点了点头继续喊道。
“本朝的天子,素来就以仁爱治国。因此这净身的仪式,也与前朝有所不同。但凡净身之人,无需割势,只需剔除双丸。可是,这切肤之痛,依旧能叫人肝胆俱裂!更不用说那些体质稍弱、久病缠身的人,立时死去的也不在少数。你们若是害怕,此刻依旧可以离开!”
这一次,叶佐兰看见有两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微微变了脸色。可还是没有任何人选择退出。
倒也是,能够跟着陆鹰儿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诏京挨这一刀的,十成十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弟,根本就没有什么后路可退。
一旁,陆鹰儿又开始大声喊话。
“净身之后,始为中人。在宫为奴,听凭差遣。虽得温饱,不复自由。生前孤独寂寞,死后亦不得归葬故园。你们若是害怕,赶紧速速离开!”
列成一队的男子们已经全部低下了头。安静中隐约可以听见啜泣的声音。可是一如既往的,并没有人退缩。
“愣着干什么?!快点发啊!”
叶佐兰忽然被陆鹰儿点到名字,吓得打了个寒噤,这才将手上抱着的净身文书分发到那些人的手上。
文书是内侍省拟定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与净身有关的琐碎细节,本意是告知仪式的危险,以及净身之后数日的休息养护。
然而前来净身的这些人,全都大字不识,也只是拿过来随便翻两翻,就在上头按下了手印。
叶佐兰再将按了手印的文书重新收回来,交到陆鹰儿手上。陆鹰儿核查完毕,满意地抬起手来指着东面。
“那就拜祖师爷去罢。”
众人鱼贯进了东边小院。入得门来,正是当日叶佐兰曾经见过的堂屋。
此刻,堂屋前面已经站着包括柳儿在内的三名已经净身完毕之人。
柳儿他们是上一批进入东院接受净身的。那批人的运气不错,二十人里活了十三个,其中十人应召入宫;余下三人就养在东院,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已净身的和未净身的打了照面,都面面相觑没有什么言语,就连在一旁观察的叶佐兰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僵滞。
还是陆鹰儿道:“入了宫,大家都是同僚。有什么想说想问,要打招呼的,赶紧吧。”
众人还是好一阵沉默,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