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恩用力想要睁开眼来看他一眼,但是无奈意志力有限,渴睡的感官已经占了上风,他就此合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许振华顺势伸过手臂把他搂到怀里来,让他枕在自己胸口上,那里传来清晰律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心房,连许振华自己,也可以清晰听到那心脏跳动的声音。
但云恩却睡的很熟,听着那规律安静的起搏声,仿佛是令人安心的催眠曲,沉沉坠进了梦乡,小嘴微微张开着,酣甜地呼吸起来。
许振华细看着他的睡颜,眼睛勾勒着他还未长开的五官,他的呼吸浅浅弱弱的,但是那也是一个鲜活幼小的生命,眼睫毛覆上像一把羽扇,根根分明,长得不真实。
许振华内心感到稳妥极了,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静谧宁熙过。
汽车在颠簸不羁的乡村土道上一路前行,到了中午时分抵达g城。
许振华抱了云恩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下车去,人流如水如潮,散发着不洁的异味和嗡嗡声,他单手抱了云恩朝外走,茕茕孑立,高出周围人一大截,在周围满是妇孺的人群中,很是显眼。
云恩从酣睡中懵懂醒来,带着睡得红扑扑的脸蛋,身体里还残留着昏睡之后的混沌和后知后觉。
他揉了揉眼表示要自己下地来走,不用许振华抱,但是许振华怕人多物杂,会挤坏了他,便说,“云恩,再等一阵子,等过去了那边,我再放你下来。”
云恩却是不肯。他细胳膊细腿的被许振华抱着,许振华又忙着绕开那些泼辣相互咒骂的肥胖老妪,她们身上背着的背篓里面装着鸡鸭鹅,甚至还有小乳猪,动物的粪便和人的汗液混杂在一起,让人在燥热的天气有种心慌想呕的感觉。
云恩素日在杜晓丽和父亲家里,都是最听话不过,杜晓丽那般打骂责罚他,他都未曾吭过一声,但是此时他被许振华单手抱着,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却忽然变得不听话起来,执意要下地来自己走。
许振华也不肯,他便开始撒泼踢腿。
孩童细瘦的双腿在空中胡乱蹬着,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如此折腾也够让许振华吃不消。
他不仅单手抱了云恩,另外一只手还提着慢慢一袋子的食物和水。
云恩忽然变得不温顺起来,倔强的程度第一次令许振华有些应付不过来,他急得满头是细密密的汗,脚下忙着穿过人群,嘴里还在安慰云恩,说,“云恩,你乖一点,到了安全的地方马上就让你下来,你别乱动...”
云恩却被困在他强有束缚力的手臂里,满身都是起床气和热气袭脑的烦躁,此时已是挣扎的有所不满,听了许振华的话,更是觉得委屈难受,说话的声音里面都已经带了讨厌他这样对自己的哭音,“你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我要自己走...”
许振华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肯放他下来自己走,这时他的右手边又被一个被背篓的老妪撞了一下,那老妪却不理不问,丝毫未觉察撞到了人而直接向前冲撞而去。
他感到一阵钝痛,却也不算很重,所幸没有伤到云恩,但是他却立刻就把云恩换了一只手抱,左右手在空中交接,熟练有力,云恩还在哭闹,就被他换了一只手稳稳接住。
他又安慰云恩道,“云恩,你等一等,这里人这么多,放你下来,一定会把你挤走,到时候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好言好语和云恩解释,想要对他态度亲昵一点,再亲昵细致一点,但是此时云恩却已经流了眼泪出来,泪水温温的一滴滴到他手臂上,他转头去看,才发现他已经委屈不满,放声哭了出来。
云恩平日绝对不是一个这样任性妄为的孩子,许振华见过他在家,很温顺很听话,无辜得像只没有得到母亲照看的小动物,瘦瘦弱弱,又可怜无比,受了欺负也只会在角落里自己舔伤呜咽。他见他犹此,才会对他动心。
但是如今他却变得骄纵无比,好似变了另外一个人,任性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这让许振华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又从未带过孩子,云恩忽然这样放声哭了出来,让他感觉好不尴尬。
不过幸好这里是人多嘈杂的长途汽车客运中心,一个孩子忽然哭了出来,周围麻木忙碌的人们也没有时间停下来看好戏。庸碌冷漠成了此时最好的隔膜,巧妙地把许振华的尴尬掩饰了过去。
他几步并做一步立刻大步跨了出去,到了站台售票的窗口台阶上,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把云恩放了下来。又是找出纸巾,要为他拭泪。
云恩站到了地上,也并未领他的情,仍是嚎啕大哭。他以前在父亲家受过的那些委屈,仿佛都不及这一刻的委屈来的多。
泪水刷刷刷落下,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又是小孩子嚎啕大哭的方式,不管不顾,张了嘴,闭了眼,一味只知道哭,许振华由此看到他天堂上小小的吊钟,震得又红又肿。
许振华没有应付小孩子的经验,他之前草率做出决定要带走云恩,不过是不忍看他受苦受气,但是他却远远没有料想过一个做父亲的人究竟责任几何。
云恩站在地上放肆哭泣,这虽然让他觉得难堪尴尬,但是心里却又同时难受又焦急。
他缺乏哄带小孩的经验,但是这时也得跟着学。
掏出了面巾来给云恩擦拭泪水,又语气里装满了疼痛和柔惜说,“云恩,不哭了,现在我们好了,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你就可以下地来走了,刚才是我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