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自古宠妃多炮灰1.29 (5/6)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据宁城数百里之外的后方腹地，围绕着这座突然封锁戒严、甚至其中还隐有矛盾交锋、权力更迭的偏远边城，已经有无数流言蜚语，随着先前从据宁城中离去的数支商队，以惊人的速度，四散开来。

在这些小道消息的各色版本中，乐猗容的身份，都被模糊化地处理成了站在乐家一方的留守官员，与之相反，何监军的存在，却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加重标粗，尤其那一场当着全城百姓之面的罪论告白，更是被演绎出了各种细节花样，其添油加醋的程度，比起事实真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商队伍的流动范围本就特别广阔，何况这个话题，本身又兼具达官显贵的阴谋诡计、与深宫内闱的爱恨情仇，简直算是市井小民最热衷不过的狗血题材。

于是，不出几日，如此五花八门的传闻，就从边境一路撒向中原，乃至迅速流入京城，上达天听。

对于如何监军这般仅为一己之私就通敌叛国、甚至丧心病狂地试图残害一城军民的无耻之徒，民间声音，自然是有志一同地同仇敌忾。

甚至，随着更多不知真假的所谓内|幕消息流出，当知晓何监军此番恶行的背后，居然是授意自如今已然以唯一妃位、独霸后宫的妹妹，而其初衷，竟只是出于嫉恨，想要报复实则早已离宫、对她威胁全无的前乐贵妃，平民百姓，更是集体义愤填膺！

虽说从前乐家小姐在贵妃位时，总有流言针对，指责她性好奢靡、张扬无度，但于底层民众而言，如此对他们来说、遥远到没有实感的骂名，还不如一句“王朝第一美人”的名头，来得更有吸引力——

且不说王朝百年安宁至今，权贵风气，早已是崇尚精致奢华、铺张攀比，若要真纠结于此，恐怕绝大多数贵族臣工，都逃不过类似骂名。

单就所谓“恃宠生娇”之言，乐大小姐出身高贵，进宫以后，便是贵妃之尊，人又生得国色天香，绝美无双，如此佳人，得帝王宠爱，得意几分，又有什么大问题？她在位多年，不是也没做出过什么真正出格之事嘛！

何况，就算乐贵妃原本声名确有瑕疵，但在去年秋天，本朝误会乐家战败时，当她得知北胡来使、出言侮辱胁迫，竟能为家国黎民考虑，主动求请自废妃位，和亲北胡，以换取边关安定。

就凭这一点，从朝堂传至民间以来，已经足够她挽回曾经失去的全部民意。

更别提她去往据宁之后，随着商队流传开来的最新名声，更是进退有度，行事得宜，尽得边城百姓爱戴。

如此，当虽在上位之后，确有几分治宫的贤名传出，但原本出身不显，又行事低调，无甚著名事迹以刷声望的何德妃，对上如今在民间，除了继续头顶“第一美人”的鲜亮光环，更是已经被奉为胸怀天下、良善大义的巾帼典范的文大小姐，民望所归在哪一方，自然已是不言而喻。

对于民间沸反盈天地开始声讨何家兄妹，朝野上下，自不可能，全无耳闻。

只是，在最初的尴尬沉默之后，当朝做出的应对，却是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不敢置信——

当今不责罚处置这二人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还亲自下令，要求据宁城中官员，立刻无条件释放何监军，否则，就要以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论处据宁、乃至与之关联甚密的边军上下！

要知道，这可是在何监军里通外敌的证据确凿、甚至当众亲口认罪的前提下！

当今是不是昏了头，才想得出与如此众志成城的民心所向，完全背道而驰？

身为帝王天子，其神圣性与正统性，在王朝并无动荡的和平岁月，还是很得民众认同的，有鉴于此，一个不知从何冒出的说法，立刻就得到了大批百姓的认同——

既然当今本意不会有错，那必然就是听了奸人佞言，才会出此命令。

这样一想，候选名单还能有谁？定是如今身居后宫至高、有足够能力吹枕边风的何德妃无疑了啊！

有了倾向性后，再看何德妃这一路高升，种种“阴谋诡计”，自然就被“明眼之人”挖掘了出来。

尤其，何德妃的上位，毕竟是踩着文家与萧家的尸骨前行，现在，这两家残余的门生故旧，见到有报仇之机可趁，自然更是联起手来，要把先前泼到文淑妃、萧贤妃身上的脏水，尽数反泼回去。

至此，恶毒“奸妃”的名头，终是彻底落在了何德妃的头上。

因为还要用何家来顶替自己势必要铲除殆尽的乐家，当今本就无意在此时，舍弃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趁手棋子。

且自从文家事发之后，本就生性多疑的当今，更是变本加厉地刚愎自用，于朝堂之上，再听不进去任何异议声音。

就连从来信赖至极的睿王，在当今清算文家时，不过多言了一句“株连九族，甚至牵扯门生故旧，是否太过严苛”，都被他找了个理由，赶出京城，打发去了遥远的南疆，其余在文家大厦倾覆之后，便噤若寒蝉的朝臣，哪里还敢再多口舌？

于是，来自民间的舆论动荡，便被一层层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了最后，压根连当今的耳朵，都没能传进去。

质疑之声被压了个干净，自然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与之对应的解释与处置，如此，得不到满意答复的民众，哪里还肯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