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这个家前所未有的风格,他的加入一下子便给这个线条略柔和的家庭注入了一股子硬朗粗豪又外放的气息,原本一些总要斤斤计较的事忽然间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燕家的上上下下一时间都在暗暗地观察和适应着这种变化,这个年二房一家成了家里受关注度最高的人。
对此燕三太太颇有些危机感。
好容易大妯娌被迫放了权交到了她手里,如今还没得意多久,二妯娌就回来了,长幼有序,就算大妯娌不再掌理中馈大权,也该轮到二妯娌上手,难不成还要让她把到手的权与利眼睁睁地再交出去?
权利这东西啊,你没沾过手,就不知道它有多美妙,接易接,放难放啊!
燕三太太接连两日都未能睡好,好容易熬到年初二,早早地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去了。
燕七也起得很早,跟着她爹练了会儿拳脚、射了三千箭,回飞鸟居沐浴更衣梳头,吃过早饭就叫着燕九少爷随同长房几个孩子去了岛上的码头,今儿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燕二姑娘要和女婿一并回来,虽然大着个肚子,毕竟也是过年,况且前两日燕子忱夫妇从边关回来她也没能亲自回家来见,这一次算是二礼合一礼了。
远远地便见着燕家负责去对岸接人的船慢慢稳稳地向着岛这厢划来,燕七眼睛好使,一眼就瞅见了站在船头的武琰,武琰眼睛也不差,亦早早地一眼瞅见了人丛中的她,扬起唇角抬臂冲着她招了招,燕四少爷在旁边雀跃着也冲他舞起双臂来:“姐夫!姐夫!我在这儿!”
船抵码头,武琰回身进得船舱将燕二姑娘扶出来,后头几个丫头婆子人人一脸紧张地时刻盯着燕二姑娘的动作,生怕她走得不稳。待上得岸来,双方相互行礼拜年,燕五姑娘和燕六姑娘便上前接了武琰的手扶住她们的姐姐,燕二姑娘因着怀孕脸上富态了许多,人看着也比未出阁时更显得红润精神,看着燕七和燕九少爷时还绽开了一记笑:“两年不见,都长了这么高,小九比小七还高出了大半头。”
“且让他得意一时,明年我再超他半头。”燕七道。
燕九少爷:“……”你长一米八算了。
“走走走,爹老早就等着了!”燕四少爷拽着武琰开心非常。
一行人簇拥着武琰夫妇去了正院,给老太爷夫妇、燕子恪夫妇和燕子忱夫妇拜了年,说了会子话,燕二姑娘便让人扶去了燕大太太所居的风篁坞,连同燕五姑娘,娘儿仨说私密话去了,武琰则同一帮孩子一起去了燕子恪的天水阁,热热闹闹地坐在那里说话。
一时各自活动,燕四少爷便和燕大少爷翻了燕子恪的鱼竿出来跑去外头船边上比钓鱼,燕三少爷同燕九少爷下棋,燕六姑娘旁观,燕七同武琰坐在窗边喝茶说话。
“燕子飞弓当真射得了那样远的距离?”武琰笑着问燕七。
“对啊,因为箭也轻嘛。”燕七道。
“匪夷所思,”武琰笑道,“改日有空教我开开眼。”
“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塞北土产?”燕七道。
“不管是什么,我想那一定与众不同。”武琰笑道。
“算你猜对了,”燕七道,“是射死那达力的那张弓,世上第一张燕子飞弓,产自塞北战场。”
武琰眉尖轻动,笑着伸出拳头递到燕七眼前:“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年礼,谢了。”
燕七便也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回礼呢?”
武琰笑着探手往怀里伸,燕七见状不由道:“还真准备啦?跟你说掏出来的要不是十斤一个的大金元宝我可不要啊。”
武琰掏出来的却是一个不知什么质地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旧扳指,放到燕七面前桌上,笑道:“说来也是好笑,当我那条胳膊被人砍断时,我第一反应竟不是去拿回自己的断肢,而是纷乱之中先把那手上的扳指给撸了下来。这扳指是我第一次夺得骑射大赛时的奖励,学生时期一直跟着我,比过骑射,打过综武,上过战场,一直舍不得换掉,如今我是用不上了,你若不嫌弃,日常练箭可以戴着它。”
第一次得到的奖励,那时候的热血少年,对未来是抱着一腔的雄心壮志和美好期待的吧。
燕七把扳指套在手上,竖起这根拇指,和武琰道:“那么从现在开始,由我来继续让它见证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