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珽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叹,这位穆叔是不知道元昶这小子正努力往燕家门儿里挤呢,听了这话能不去细究吗?
不成想一旁的元昶却也是面容平静,什么话都没说,倒让武珽又小小惊讶了一回: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不过你十二叔也没那么大的气性,”穆承宣笑道,“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早放下了,只不过男人嘛,都好面子,这俩人又都是**的性子,谁也不肯先放下身段儿和对方主动言和,燕老二十多年又都在塞北,时间一长,再见面难免尴尬,我看这一回这二位的关系应该是有望缓解,差就差在有这样一个独处的契机。”
“说得是,”武珽也笑道,“我看燕二叔已经在试探了,我们多给他们些时间。”
“别说得这么肉麻,”元昶嫌弃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个老男人了,有必要这么矫情么!痛快打一架完事儿!”
“可不就该这样。”穆承宣道。
三个人八卦完毕也不再多耽,一路循着疑似大摩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向着南边追去。
今日这天气很有些差,从中午开始就阴起来,北风一阵猛似一阵,夹着一股子湿冷的气息,果然未过多久,天空扯起了雪花,大蓬大蓬地卷下来,转眼被风吹去了数十米开外。
“天助我们,”穆承宣指了指地面,“积了雪就更好追踪了。”
“换了旁人,看到这些野兽足迹就算不绕路躲远也至少不会跟上,”武珽道,“而如若这些兽足当真是大摩人留下的,反而成了我们的辅助。”
“大摩人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元昶哼道,“咱们加快速度,免得前头已经打起来。”
三人提升追踪速度,跑了小半个时辰,元昶跃上高处的山壁,掏了望远镜向远处看,而后跳回来,压低了声音道:“有了!就在前面,六个人,还在往南去,更南边有一处山凹,很适宜做落脚处,推测燕老头和武老头就埋伏在那儿等着大摩人过去。”
穆承宣道:“咱们跟上,前面一动手,立刻扑上!”
三人这一次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脚步声放至最轻,速度提至最高,悄无声息地紧紧跟在大摩人的身后不远处,眼见着离那山凹越来越近,大摩人也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便见那山凹内突地两道乌光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大摩人的团队——“噗!噗!”两声,殷红的血花飞溅,两名大摩人的身体登时向后飞起并重重地摔回了地面,挣扎了两下后便一动不再动了。
剩余的四名大摩人反应飞快,立刻四散飞出,藉着树木山石的掩护藏起身形来,迅速地从背上往下拿着什么东西。
武珽元昶早已将自己的弓箭取下,自背后刷刷两箭过去,再次毙掉两名大摩人,而剩下的那两名因藏身处选择得十分好,将自己的身前身后全都挡了住,导致弓箭无法再派上用场,不过眼下的形势是二对五,天朝方胜券在握。
燕子忱和武长戈距这两个残余的大摩人更近,此时弓箭无用,直接跳身出来扑向躲在山石缝中的这两人,眼看就要扑到近前,忽见这两人端了两杆带着铁管的东西出来,管口正指向燕子忱和武长戈。
武长戈还在前扑,可燕子忱却是心中一惊——火铳!
——大摩人端在手里的——居然是火铳!
——怪不得手上会有那样的茧子!
“——闪!”燕子忱一声大喝,然而这世上有什么东西的速度能够快得过如此近距离发射的火铳?便见火光闪起,伴随着子弹出膛的利响,血花再次在漫天白雪中飞溅,两枪两发,却全都射在一个人的身上。
燕子忱在看到火铳时起便已经变换了身形,不是去扑大摩人,而是扑向对火铳一无所知的武长戈,撞飞他的一刹那,两枚子弹已然到了近前,躲不过,只能硬受,陌生的滚烫又蛰疼的痛感从身上的两处传来,身体随着惯性飞出去,摔下来,重重地撞在尖利的岩石上。
“燕老头——”元昶目眦欲裂,疯狂地扑向那石缝中的两名大摩人,不管那两人手中拿的是什么,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防护,就这么扑了上去,挥起手中的钢刀,狠狠地迎上那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热武器——
“叭——”火铳再次被扣响,距离这么近,就在身前,就在心口,呛人的火药味瞬间侵入口鼻,元昶看见火光射入了自己的胸膛,可他不管,他要这两个人死,他定要他们死——挥刀,劈落,咔嚓声响,人头飞起,血柱上冲——
“——元昶!”武珽就跟在元昶的身后,刚才元昶那一瞬间的发力,直接便将他和穆承宣甩在了身后,他奋力去追竟是未能追上,待赶到近前时见那两个大摩人已是身首异处,断颈处的血还在汩汩地向外涌。
“怎么样?!”武珽亲眼看见火铳的子弹射进了元昶的心口,上前一把将他扶住,一股莫大的痛心感瞬间侵上身来——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体会到将要失去战友的痛楚,他没想到这种痛竟然是如此的……
“我没事!”元昶一把推开他拔腿就往燕子忱倒下的方向奔,“燕老头!你他娘的给我挺住!”
“……”武珽惊异地看着这小子的背影生龙活虎地跑掉,怀疑自己刚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