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有二十四个儿子。我天赋不算最好,身份不算最高,我娘又不得宠,我不来谁来呢?”虞绮疏低声道,“父亲说,等我从寒山证道归来,就让我做少城主,我知道是骗我的。哪怕我真能证道,那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事,那时候白鹭城还在吗?”
孟雪里想,这大饼画得也太不走心了,就像市坊里小孩要吃糖,母亲哄骗孩子说等你长大当了皇帝,我就给你买。
但他无父无母,未尝过亲情羁绊,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拍拍虞绮疏的肩膀:“来寒山没什么不好,大道三千,在哪里都是修行。”
虞绮疏又叹气:“我原本也这样想:来了寒山,说不定能见到剑尊呢。谁知没过多久,白鹭城还未与寒山结盟,剑尊便陨落了。现在明月湖太上长老证道,白鹭城本来就举棋不定,只怕这回要改投明月湖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做执事反倒比较好。”
孟雪里沉默,如果白鹭城未来与寒山反目,虞绮疏的处境则十分难堪。一边是家族亲人,一边是授业宗门。
他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霁霄一死,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人界之内,像白鹭城这般的中小势力不知凡几,原本依附寒山,或有意与寒山结盟,以后或许会倒戈向其他大宗门。
这个过程中,将产生多少争斗牺牲,完全不可预计。
虞绮疏:“不说这些事,平白惹人心烦。咱们吃松子……”
孟雪里灵光一闪:“我是长老,应该可以收徒吧?”
虞绮疏被他的思路震惊了:“好像,真的可以。”
孟雪里有长老头衔、享受长老供奉,有长春峰作为洞府,怎么不能收徒?只是平时跟小弟子一起上课,又不摆架子,难免让人忘了他不是考生,是考官。
虞绮疏怔怔道:“这、这能行吗?掌门真人会同意吗?”
“我向掌门真人请示,出席今年的考核。我只收你一个,不妨碍别的长老挑选弟子,更不妨碍别人拜师,怎么会不行?”
虞绮疏眼神骤然明亮,拍掌称快:“道祖保佑,太好了!”
原以为前路坎坷无光,谁知柳暗花明。
孟雪里只觉得朋友变师徒有点奇怪:“以后你成了我徒弟,我辈分比你高了?”
虞绮疏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剑尊道侣,辈分本来就高。”
他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霁霄真人就是我师丈。我乃灵虚道尊之重孙、崇源道师之孙、白鹭城城主之子、长春峰大师兄,虞绮疏是也。值了值了!”
孟雪里:“大考的时候,咱俩走个过场就行。放心吧,长春峰大师兄。”
他为朋友解决了麻烦,心情甚好,还不知道命运对他的捉弄,远不止‘朋友变师徒’。
作者有话要说: 霁霄:我写,我写还不行吗qaq
第24章 偏不理会
小弟子们请教过问题,不好意思扔下肖师弟一人,想等他一起去藏书楼。霁霄婉言谢绝了,于是众人道谢告辞,留他独自收拾纸笔。
孟雪里走得匆忙,桌案书卷散乱。做党员的,自然要帮党魁洗笔叠纸。
暮色四合,黑暗如潮水涌向山脚下论法堂,将一间间空荡学舍淹没。
人声渐远,松林间鸟叫声也静下来,霁霄仍不着急。
上辈子一生都在赶路,心无旁骛、行色匆匆。
重修一次慢下来体会,心境反而更开阔。小弟子的问题再简单幼稚,他也态度认真,不生一丝急躁。
有困惑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生而知之’。
修行就是不断解决困惑,探究万物道理的过程。
世人以为霁霄真人天赋卓绝,道途一帆风顺,其实他初入道时,也遇到过许多问题。
最大不解莫过于为什么要练习前人留下的剑诀。
他觉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即使双胞胎,性情也有差别,既然不同,就该修习独一无二的道,摸索独一无二的剑法。
师兄胡肆听罢,极不负责的附和道:“是啊,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没有标准。什么先贤往圣的规矩,咱们偏不理会。”
霁霄的师父深感无奈,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天才有天才的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路。
不是谁都能独辟蹊径、自创剑法,对普通人来说,有先辈经验铺路,才走得更顺畅。
至于霁霄的师兄胡肆,则因为问题太多,初上寒山便被狠狠训斥过。
霁霄此时故地重游,不由想起当日情景。
那时论法堂没有白墙黑瓦的庄严学舍,松林间没有清幽白石小径,只得六间草庐。
他年纪比这具身体更小些,虚岁十四,他师兄胡肆,也不过十五岁。
他们运气不太好,授课长老性情顽固而偏执。
上课第一天,长老讲述何为大道,何为剑法,小弟子们听得云山雾罩、神色茫然。
长老道:“修行玄妙深奥,尔等年幼无知,今天听不懂不要紧,最重要的一件事要记清楚:既然做了寒山弟子,修习寒山剑法,便要忠于宗门,不能再去练别派功法。其他歪门邪道,不练也罢,我寒山剑法,自然是最好的。”
明月湖与寒山,两派都是剑宗,但前者剑法重形,后者剑法重意。都认为对方不是正统,是外道。长达数千年的道统之争,愈演愈烈,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小弟子刚入门,便向他们灌输‘正统理念’。
长老问:“记住了吗?”
众弟子被他威严震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