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观察着胡长贵的表情,他看得出来,这番话胡长贵在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胡先生对洗钱罪的界定很清楚。洗钱罪必须是嫌疑人有主观上的洗钱意图,也就是说嫌疑人必须清楚知晓赃款来源是贩毒、走私、贿金等,为洗钱提供过户的账户或者将赃款合法化。你觉得自己虽然为赃款提供了洗白的渠道,但是你坚持声称自己不知道那是赃款,这样我们就不能给你定罪了,对吧?”凌睿笑着说。
胡长贵回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查到多少,算多少。只要你们能查到的,我都承认,不是我干的也不要想扣到我的头上。”
胡长贵就此沉默下来。
凌睿阅人无数,此刻,他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某种决心。
甚至有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胡先生,那你记不记得你去年12月25日,也就是圣诞节的时候录下来的录像里,你说了什么?”凌睿的手中握着笔,有节奏地将笔摁下去,又弹起来,每一下都像是戳在胡长贵的心脏上。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不记得。”
“好吧。我来替您回忆一下。”凌睿取过资料夹打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了出来,“大老板最近的生意很好啊,进账这么多。卖白粉进钱这么快,好歹也让我在场子里弄点有意思的货什么的。”
胡长贵的肩膀颤抖了起来,而且越颤越厉害。
“那个给你送现金的人说,胡老板还是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如果在场子里倒腾些有的没的,出了事儿,就是堵了大老板的路。”
胡长贵用力闭上了眼睛。
“你很清楚赃款来源,这是明明白白的洗钱罪,请再好的律师都开脱不了。你当时录下现金交接是为了向大老板证明你没多捞他一分钱。但是你没想到,它会成为你被定罪的证据吧?那位大老板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和我联络的一直是他派来的送货员。”
凌睿看着胡长贵一脸颓然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那么,你还知道有谁在给大老板服务的?”
“我只管我的,送货员也不可能告诉我还有谁在帮大老板做事啊!”
凌睿冷冷地看着胡长贵,笑道:“那我们来日方长。你的每一笔流水,从对公账户到对私账户,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我们都会好好分析。”
很快,星灿涉嫌洗钱的消息就被报纸报道了出去。
纵合万象的大楼里,顾长铭修长的手指摊开今日的晨报,赵婳栩将需要签字的资料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胡长贵什么都没说。”
“他自己知道利弊,他可以承认大额不明现金来源,可以承认自己真的洗钱,可以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不会让大老板为难。不过就算他不说,凌睿也不会轻言放弃。”“那么我们对香港那边那个科技公司的收购是不是要暂停?”
“暂停吧。”
“明天是周末,我陪你一起去看楚君?”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和楚君说说话。”
“那好吧。”赵婳栩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去给你定金鱼花?”
“你还记得她最喜欢金鱼花?”
顾长铭一直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不仅仅是你的妹妹,小时候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着我姐姐的小妹妹啊。”
“嗯。”顾长铭微微点了点头。
周末对于宁韵然来说是相当宝贵的。
她一觉睡到了午休,随意刷了牙洗了脸,端着手机打开外卖应用,思考了一分钟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颓废了,她决定还是出门去两条街外买个牛杂面。
一想到里面的卤料,浓郁的香味,宁韵然就直流口水。
走在大街上,周末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什么事儿都不想思考。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街角的鲜花店,顾长铭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啊,顾先生,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来我这里买金鱼花,今年还是一样吗?”
顾长铭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收到您花的人一定很开心。不过哪里都能买到金鱼花,可是每次顾先生都只到我这里买。”
老板娘早就挑选好了最漂亮的花束,等到顾长铭进来,就非常利落地包起花来。
“她说过,你这里的金鱼花最好看。”顾长铭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玉质的凉意,仿佛放在手心里捂一捂就会暖起来。
他抬起手,微微咳嗽了一声。
“顾先生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气候不定,要注意保暖。”
“谢谢。”顾长铭的喉间紧了紧,他正要走出花店,忽然低下头来捂住自己的喉咙。
“顾先生?”
顾长铭的喉咙十分紧张,而且胸闷,意识到自己的哮喘发作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喷雾剂,迅速摇晃之后发现它几乎空了。
他快步走出花店,打开车门,翻找着车子里备用的喷雾。
原本他的表情还是冷静的,因为越心急越容易紧张,但是将近一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找到喷雾剂的时候,他握紧了拳头,在座椅上狠狠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