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本来就不是口齿伶俐的,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苏勒也涨红了面皮,虽觉不妥,但也反驳不出。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狗只惨叫的声音,二格格才惊道:“你把我的乌珠怎么了?”
钱昭移步窗前,示意她也过来看,只见几个太监将被绑缚的狗压在一只大木盆里,正往里添着澡豆。
二格格虽见爱犬无性命之忧,却恨极钱昭骂她,可如今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了,心中郁愤难当,竟趴在窗台上尖叫起来,经久不停。
钱昭从不知小孩会如此歇斯底里,头痛之余,心道,如果这是她的女儿,立马就锁到黑屋里去,不,要是她生的,生下来就直接掐死了事。
她踱到院中,拾起水瓢,从桶中舀了半瓢滚水,朝狗屁股上淋了少许,那狗立刻哀嚎起来,声音之大硬是将二格格的尖叫给比了下去。
二格格含泪噤声,呆呆地看着她。
钱昭已不耐烦,眯着眼道:“你要不想今儿中午吃沸煮狗肉就给我闭嘴!”
二格格许是被吓着了,又或许是喊累了,终于不再叫。
钱昭将水瓢递给太监,向苏勒道:“伺候格格沐浴更衣,我午后再来。”又跟带来的管事嬷嬷吩咐,“在院子里头造个狗房,不准那狗进屋。将格格房里的帐幔被褥全换新的。”说完便领着人回主院去了。
钱昭在院门外碰见常朝回来的多铎,他揽着她进去,问道:“如何?”
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好大一条狗!”
多铎哈哈大笑:“那狗是我送给二丫头的,你没宰了它吧?”
钱昭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请人好好教她礼仪也不叫她读书识字,就知道送鹰犬,这是把女儿当什么养?”
“我哪知道女孩儿想的什么。她不肯听教养嬷嬷的,也不乐意学书,我瞧她成天闷闷不乐,送她个狗,她倒是顶开心。”他把手一摊,似乎此事半分错都不在他,接过冯千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又道,“我前些天见她时,她头上不戴首饰,穿得也不鲜亮,你看是不是需要好好打扮打扮?”
钱昭却道:“我今日见她使的小丫头都剃了头,跟太监似的,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回道:“这却是我八旗之俗,不管男女从小都需剃头,待女子许嫁之后方开始留发。二丫头也是去年才留的。”
怪不得看二格格的额发这样短,乱蓬蓬的只用脑后的头发梳起盖住。“真怪丑的……”她说着又打量了一番他的秃脑壳,喃喃道,“是为了骑马时不遮着眼睛么?”
多铎被她瞧得有些别扭,道:“大约是吧。女子剃头的确不好看。”
她扶着腰走进内室,打了个哈欠,道:“我下午再去看她。她婚期定在何时?不好好拾掇一番,怕你女婿将来恨你。”想了想又笑了,说,“不过能尚郡主已算幸事,哪敢诸多要求。”
却是冯千在一旁陪笑道:“福晋不知,二格格封号去年赐下,却是县主。”
钱昭一怔,转出来向多铎问道:“为何不是郡主?亲王之女又系嫡福晋所出,怎么需要降等?”
多铎也愣了,他对女儿的封号一无所知,大格格出嫁时好像连县主都未给,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于是道:“这事儿,朝廷应有定例。”
钱昭望着他,冷声道:“什么定例?男孩也就罢了,女子一生尊荣便即在此。你为亲王,又是皇帝亲叔,如何连这等应得的体面也没有?其余王公呢,比如郑亲王,他的女儿是何封号?不是他们欺负你吧?”
他哪是受欺负的性格,被她一激,觉得自己也许真是受了蒙蔽,心里窝火,当下决定道:“我去寻他们闹个明白。定不能委屈了二丫头!”
钱昭抚着他脸笑道:“这就对了。”
院子里“咚咚锵锵”地做着木工,二格格嘟着嘴对着一桌子饭菜生闷气。
苏勒劝道:“好格格,用饭吧。下午福晋还过来呢,好歹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别提那个女人,她就是个妖怪。”二格格一拍桌子站起。
苏勒把盛好的饭碗捧到她面前,笑道:“是是,您就当给王爷些面子,别与她为难。”
二格格还是觉得气难平,身边惯用的侍女太监都被调走了,给了她几个面目可憎又不听话的下人,幸好还留下了嬷嬷。
苏勒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其实她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不让乌珠进屋。格格想与它玩,去院里便是。管着家务也不小气,这不叫人送来这许多衣料给您裁衣裳……”
二格格之前嚎了好久,确实饿了,捧起饭碗道:“嬷嬷就知道这些小事,谁稀罕她讨好!又不是我额涅,凭什么管我。”
苏勒叹气,也不再说话。
如此吃完饭,外头的狗房也造好了。乌珠围着那松木造的新窝转了几圈,不甚喜欢,无奈被关在外头进不了屋,怏怏地伏在廊下。
小院沉寂没多久,忽然又进来一批人,闹闹哄哄的。二格格凛然起身,惊道:“那个妖怪来啦?”
苏勒听出她话中惧意,心中暗笑,道:“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