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自诩聪明,笑别人蠢、别人笨,哪里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蠢到极致、笨到极致的人。
心,像被钝刀子慢慢切割似的疼痛。她咬着嘴唇,走过去向夜凝尘缓缓施了个礼,眼中伤痛欲绝,面上却云淡风轻地笑道:“师父……你大概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要弟子离开繇山的了。没有关系,弟子明天就走,决不为繇山带来麻烦……”
话还没有说完,夏云岚已转身跑出了紫微殿。她怕再多待一刻,再多说一个字,便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哭。那种锥心刺骨的痛,那种凉到心底的绝望,那种懊悔、懊恼……好像不借着眼泪就无以发散。
她冲回了青鸾峰,冲上了白雪皑皑的玉虚台,跪在冰凉的雪地上放声大哭。
在这里,她和师父曾多少度朝夕相处,共看流霞雾霭、星辉月色。在这里,师父曾一招一式授她剑法、传她功夫。
还记得那日台边,他们四目相对,相视良久。还记得那日雨中,师父不经意间握住她的手……
原以为两情相悦,幸福可期。哪知心里的话尚未来得及讲出口,一切便已改变……
此生,终要与幸福擦肩而过吗?
她擦干了眼泪,从雪地上站起身,仰头对着无尽幽深的夜色吸了口气,咧了咧嘴。
如果从来不曾希望,又何来失望?是自己奢望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伤又怪得了谁?
好在,一场刻骨爱恋只在她自己心里上演又落幕,并不曾给人知晓。
只要没有人知道,她便还是那个骄傲的夏云岚。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令她低头。而且,她还可以淡若无事地装作自己从来都不想要。
她从悬崖边的树上折下一段树枝,内力灌注其间,如同劈过苍穹般斜斜从西北划至东南。
从今后,相思灭,恩怨绝,慧剑断情丝。她与他,再没有什么瓜葛。
虽然他教了她很多东西,她欠他良多,然而,洗去他心爱之人身上的冤屈,恢复他心爱之人的清白声誉,也大可还得了他了。
移穴换位功她已经小有所成,余下的,她可以自己摸索着练习。离开繇山,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
她以树枝为剑,在雪地上练起了飞雪流云剑和幻影剑法。
剑气震荡之间,激起白雪纷飞,山石滚落,周围脆弱些的树枝喀嚓折断。
悲伤似乎有一种力量,足以摧毁天地。
此际,此夜,她好像再也无所顾忌,只想用她的剑,释放所有悲伤的力量。
突然,一道白光划过空际,一个白色的影子停在她的剑气之中。准确地说,是停在了她的身边。
那白光削断了她拿来做剑的树枝,她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扑倒在雪地中。那白色的影子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怀中。
“师父——”她猛地推开了夜凝尘,后退数步,沙哑着嗓子浅浅笑道:“华师姐沉冤得雪,你是不是十分开心?”
“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夜凝尘淡淡问道。
“哪有?”夏云岚笑得妩媚妖娆、风情万种:“我为师父开心得很,难道师父看不出来么?”
夜凝尘盯着夏云岚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道:“看不出来……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师父一定是瞧花眼了。”夏云岚转过头,走到玉虚台边,看着悬崖下丝丝缕缕、缥缥缈缈的云雾笑道:“一想到师父终于得偿所愿,我就开心得不得了……”
“得偿所愿?”夜凝尘讶声道:“什么叫本座终于得偿所愿?”
“难道不是吗?”夏云岚抚了一下鬓边的发丝,轻飘飘地笑道:“难道华师姐不是师父口中曾经对不起的妻子?师父——你与华师姐早已私定终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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