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今日走了,将来如何尝得大道。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到了那闭关十年的岁
月里,冗长而寂寞,也曾平静,也曾焦躁,最后勘破了许多执迷,终于见到了那
一线的门槛。
思绪之间,他隐约有了明悟。
今日一战,不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破道契机么?眼前这个女人就当她是自己
道心的阻碍,只要击败了她,自己便能更上一层楼。
想通了许多关节,陆盏退意全无,斗志盎然,双拳宁紧,浑身气势因为打过
凝重强大竟然咯咯作响。
「江妙萱,这一掌,可敢接?」陆盏缓缓道:「昔日我于明峰之顶观月,偶
得一掌,又将明虚宗法脱胎而出,成此一掌。名为食月。」
陆盏自知啰嗦,但是此掌为平生所最得意一掌,此刻又恰逢其会,不吐不快,
说与自己听。
话毕之后,掌力再度攀升,他的气势瞬间拔起,一时间连房屋都无法容纳,
冲天的气势甚至直接将房顶都掀去,一往无前。
精气神攀升至巅峰之时,陆盏一掌递出。
江妙萱默默看着眼前那人,从头到尾他的气势变化她都了然于胸,最后那一
掌而来,天时地利尽数具备,甚至裹挟了许多天象。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说了句:「无聊。」
随着话音一落,门窗上贴着的喜字倏然破碎,如蝴蝶扬起,悬在房梁的彩灯
彩球被顷刻点燃,灼烧成灰,外面舞狮舞龙的道具纷纷支离破碎,仿佛时间美好
再此刻都毁于一旦。
而江妙萱依然是简单的挥袖,那明明离她只有几尺的陆盏竟然退了回去,沿
着原来的轨迹一路回到了原地,那巅峰气势也被尽数打回了体内,仿佛时光倒流
一般。
444
林玄言悚然动容,这一幕,当日承君城中他也曾见过,那时是南绫音打出的
一掌,令那木妖之王生生退回了原地。
难道失昼城真的掌握了时间的奥秘?
在陆盏退回原地还在震惊之时,江妙萱如花弹弹出,骤然发动,无数拳铺天
盖地地向着陆盏打去,锤打他的胸膛和心口,一直将他深深第凿入墙壁之中,气
息微弱近乎消失她才停手。
江妙萱转过身,朝着季婵溪微微一笑。
在陆盏生命的最后,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白发红裙的女子朝着屋外走去。
青年年少何来的白发?
江妙萱走出了屋子。天上落着灰与火,像是才经历了一场浩劫。
转瞬间,她满头青丝化作白发。
她眉目依旧黛色,容颜依旧年轻,只是青丝成雪,一直垂过腰间,垂过娇臀,
一直到腿弯处的位置。于是她的背影看上去很美,红衣白发,清艳得不可方物。
「感觉如何?」季婵溪问道。
江妙萱道:「皓月当空,自见无量,我一十九年困身囚笼不自知,今日既见
大道,自然满心欢喜,再无旁骛。」
林玄言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机,玄而又玄,觉得好生有趣,道:「恭喜江姑娘,
或者应该叫你南前辈?」
江妙萱道:「叫我江妙萱便好了,你便是那位林玄言?我曾听季妹妹说起过
你。」
林玄言刚自谦两句,却发现江妙萱的眼色有些奇怪,便问:「怎么了?」
江妙萱笑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林公子才发现林公子哪有婵溪
说得那般不堪。」
林玄言瞥了季婵溪一眼,季婵溪眸子里笑意浮动,一副你不服气的表情?
江妙萱转头望向陆嘉静,道:「听说你与三妹是至交好友?」
陆嘉静道:「我与绫音认识许多年了,只是偶尔相聚。」
江妙萱取出了铃铛,她轻轻摇晃,铃铛却不做响,而是自中心抖落出许多月
华,「这个送你。」
陆嘉静见多识广,稍一思索便知道这是什么,有些惊讶道:「这……」
江妙萱道:「收下吧。」
她将铃铛塞进了陆嘉静的掌心中。
她目光缓缓环视众人,嫣然笑道:「相逢是缘,不说什么后会有期,因为今
后我们定会再见。姐姐和三妹等了我一千多年了,我是该回去了,诸位就此别过
了。」
好戏总有收场的时候,看客们该散也总会散去。
一千年看似漫长,可是人间的圆缺早已演绎了不知几何的千年。只是有的人
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下一个千年,有的人还停留在过去挣脱不得罢了。
季婵溪忽然叫住了林玄言:「这就想走了?」
林玄言问:「不然?你想如何?」
季婵溪道:「刚刚就说过,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林玄言道:「你直接说就是。」
季婵溪笑道:「来打一架,做一做本小姐破镜的磨刀石。」
林玄言微怔,季婵溪又道:「城外一战,尽力而为,不许有人旁观。」
「无人旁观?」林玄言有些不解。
季婵溪微嘲道:「放心,我又不会打死你。」
裴语涵觉得好生不妥,想要说几句,林玄言却不假思索地点头应许。
两人相约城外荒山一战。
那是他们的第二战。
这一战无人旁观,只是远远望去,那方山野天地异象诸多,极尽绚烂,照亮
了许多夜色,可见其战斗之凶烈。
一战过后,林玄言回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