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酒他嘴巴老是寡淡的很,甄侦就买了一大堆零食让他磨牙,别整天惦记着喝酒。
苏日暮正百无聊赖间,一个伙计走了过来,往他桌上放了一碟绿豆糕,“苏公子,这是您的。”
他眼皮子一掀,“小生没叫这个吧。”
伙计笑了,“我们茶馆的厨师特仰慕您的文采,听说您来了,就做了他最拿手的糕点送给您。”
一个厨师仰慕他的文采?——苏日暮眼皮子跳了跳,往柜台那边的内院侧门一看,果然有个男人一脸激动地望着他,在苏日暮朝他点点头的时候,居然两眼放光,黑黝黝的脸上晕开两抹红,少女状不好意思地躲起来了。
这回连嘴角都抽搐了,他轻咳一声,往兜里掏了赏钱给伙计,“替小生谢过那位师傅了。”
“好嘞,谢谢苏公子。”伙计高高兴兴拿钱,两手相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往他手里塞了个纸团。
苏日暮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待那个伙计离开了才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打开一看,随后指尖一捋,便将纸团碾成灰了。
随手拿起绿豆糕尝了一块,嗯,手艺还不错,等下打包回去,刚才那位貌似真的是他的粉丝,以后可以多来几趟。
……那啥,似乎甄侦也喜欢这种口味的糕点?
茶馆里有不少文人墨客在静静品茶,帘后有琴师在弹琴,琴声叮叮咚咚,应着窗外的春景,格外悦耳。
苏日暮托着腮望着窗外,指头和着节拍在膝盖上轻叩,勉强认可甄侦的眼光不错,选的地方很雅致。
……怎么又想到这混蛋了?
苏大才子的脸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有人忽然靠近,在琴声之中,步履轻不可闻,落座在他对面。
来人笑语晏晏,“这位兄台,不介意在下拼个桌吧?”
“坐下才问是否介意,小生认为令尊需要重新教你一遍什么叫礼节。”心情正郁闷着,苏日暮想也不想就回嘴道。
这个偏僻又靠窗的位置是甄侦专门为他选的,就是怕他找人麻烦或者人找他麻烦,这时间点人还不多,谁那么缺心眼放着空桌子不坐好死不死来这儿来拼桌啊?
“真是有趣的书生。”来人轻笑,嗓音晴朗,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有趣也不是拿来给你消遣的。”苏日暮嗤了一声,回头看这缺心眼的家伙是哪里跑来找麻烦的。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男子,拿着一把绘有千山飞雪图的黑骨扇子,身着一件深色的广袖宽裾的长袍,漆黑的发拢住一半,挽结成髻,用一只银箍束在头顶,微微扬眉时静雅的神态,就像是那种自在翛然悠闲从容抚琴弄墨的林下隐士。
之所以说他特别,是因为他有二十岁的俊逸的容貌,三十岁的沧桑的眼神,四十岁的沉稳的气质,和他的声音一样很有魅力,却也让人分辨不出他岁数几何,忍不住回头频顾,多看几眼。
也的确如此,他一路走来,茶馆里的人都频频侧目,直到苏日暮回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去。
苏日暮也看了他好一会儿,重点在他的手上的扇子,玄铁为骨,天蚕丝为面,很是柔韧,纵然刀剑砍在上面,也会被反震回去。
而且此人吐息绵长,步法轻盈,俨然是个一流高手。
男子注意到他的目光,又是一笑,收拢折扇轻轻击在左手掌心,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审视,“怎么?苏公子也看得懂这是什么么?”
“上面画的图太粗糙了,线条不够流畅。”苏日暮自然而然道,大有“你拿出来我就帮你改改”的意思。
他听了也不生气,嘴角微弯,“亡妻拙作,自然比不上酒才苏公子了。”
酒才出名的不止是文采,画技更是一流。
苏日暮没有提到对方伤心事的抱歉,懒洋洋地往嘴里塞颗梅子,“比起拍马屁,小生更喜欢你开门见山。”
男子的目光甚是认真地打量着他,“在下是来看看,能让在下折了十几波人手都没有杀死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奇人。”说这话时,他的眉目静雅如初,没有一点杀气。
苏日暮平平淡淡“哦”了一声,看他,仿佛眼前这不是十几次要置他于死地的人,“那你看出小生是什么人了么?”
他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和那口毒牙相比,简直讨喜得很,被他注视着的时候,会使人忍不住满足他的疑问——不是谁都可以看出那里面的彻骨荒凉的。
男子唇边溢开一抹意味深长,拿了个杯子,自来熟似的给两人倒了茶,端起瓦蓝的瓷杯,抿了一口茶,“让在下惊艳的……书生。”最后两个字,更为耐人寻味。
“原来小生长着一张让人惊艳的脸?”苏日暮露出那种夸张得欠扁的笑,也不看那杯茶。
他可不信对方一眼就看出什么,甄侦和他住一块,到现在都还不确定他会不会武功呢。
男子似是很愉悦,“为什么苏公子不肯效力于主子呢?在下十分地欣赏你呢!”
“如果你的欣赏指的是给对方下个毒,我替他敬谢不敏。”一声清越的出鞘声被琴声掩盖,却躲不过武人的耳力。
半出鞘的剑无声无息地横在了他的脖颈。
男子怔上一怔,微笑从容的脸微微变了,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对方因为制住他来不及躲开的手,抬起头看向剑的主人。
锐利的锋刃在动作间毫不意外地划伤了他的皮肤,他好像感觉不到痛。
提前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苏日暮没惊讶地抬头,正好在对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