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水濯缨都没敢出听雪院,指望大夫人过段时间能慢慢淡忘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
然而,大夫人比她想得更加睚眦必报。她不出门,对方竟然就直接派了人上门来找,是个叫玛瑙的大丫鬟。
“你叫什么来着?小叶是吧?”
玛瑙抬着下巴,用一种看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将死之狗的不屑眼神看着水濯缨:“大夫人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水濯缨几不可见地蹙眉:“夫人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是你该问的吗?”玛瑙眉毛一横,“一个姨娘院子里的烧火丫头而已,夫人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水濯缨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有公然反抗,跟着玛瑙出了听雪院。
玛瑙领着她,却并没有前往观霞苑,而是往后花园走去。走到一条僻静的花木小径上时,前方走出来两个手拿棍棒,面带杀气的家丁,显然是早已经等候在这里。
“抓住她。”玛瑙冷声开口,“堵上嘴巴,往死里打,打死了尸首也扔到城外乱葬岗,给夫人出气。”
大夫人被禁足在观霞苑这几天,正是一肚子怒气和怨恨没处发泄,四姨娘现在风头正盛,暂时惹不得,那就先拿这个不知死活的烧火小丫头撒撒气也好。
在这深宅大院里面打死一个下人,就跟打死一条狗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还是一个地位最卑贱的下人,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水濯缨早就猜到会是如此,面上一脸惊恐,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的身手虽然因为这具身体的病弱而打了折扣,要解决这两个家丁和玛瑙还是绰绰有余,就是杀了这三人之后,尸体的处理和后续问题会很麻烦。
那两个家丁举着棍子逼过来,水濯缨正要动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悠闲的声音。
“慢着。”
几个人都转过头去。大少爷沈则煜一身骚包的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正倚在一棵合欢树树下,怀里照例揽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丹砂般的唇角带着一弯fēng_liú不羁的笑意。
“不知这个小丫头犯了什么错,要在这种僻静无人的地方动私刑打杀?”
玛瑙脸上一僵。这位大少爷在府中算是个特别的存在,前夫人莫氏十多年前去世之后,只留下这个独子,沈忱恭当年和莫氏十分恩爱,对沈则煜也格外疼惜。
然而沈则煜越大越不成器,只知道吃喝玩乐沉溺美色,长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沈忱恭虽然失望,念着前妻的情分,只要沈则煜不作奸犯科,他也听而任之。转而把培养的重点放到了现在大夫人冯氏嫡出的四少爷身上,指望着四少爷传承家业,把沈家发扬光大。
所以,沈则煜在府里就跟小祖宗一样,虽然游手好闲诸事不管,但也没有人敢去招惹。
“见过大少爷。”玛瑙不情不愿地对着沈则煜行了一礼,“这丫头以下犯上,冲撞了夫人,所以夫人命奴婢带人来”
她话还没说完,沈则煜就打断了她,搂着那个美人走近两步,桃花眼中的魅人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玛瑙的脸上。
“哦?我记得这丫头是听雪院小厨房里的吧?母亲这些天不是被禁足在观霞苑,不得外出么?这丫头是怎么冲撞了母亲?还是说,这小丫头上次指证了珍珠姑娘,夫人要打杀她只是为了出气?”
玛瑙顿时被噎住。她自然不能说夫人无视禁令出了观霞苑,但更不能说夫人是因为怨怼而要打杀这小丫头,不管哪种说法传到老爷那里,都是给夫人的情况火上浇油。
虽然这些年大少爷跟夫人表面上看去相安无事,但没有几个继子会和继母真的母慈子孝。夫人在大少爷幼时还动过杀心想除了他,免得成为二少爷的阻碍,只是后来看他实在没出息,这才罢了,但还是一直防着他。
沈则煜看玛瑙答不出话,挑眉一笑,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对着水濯缨,姿态fēng_liú地摇了摇:“本少爷看你觉得甚好,不如以后跟了本少爷当丫鬟,贴身服侍本少爷如何?”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水濯缨拉了过来,一手揽着她,一手揽着另外那个美人,就这么左拥右抱地施施然扬长而去。顺便对跟在后面的小厮丢下一句话:
“派人去听雪院那边,跟四姨娘说一声,本少爷看上他们小厨房里的一个丫鬟,收到行风居去了。”
沈则煜的纨绔名声阖府上下人尽皆知,一看见漂亮丫鬟就想往自己的房里收。四姨娘那边接到传话,也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个烧火小丫头而已,给他就给他了。
水濯缨一路被带到沈则煜所住的行风居。一到大门口,迎面就是一股女子的脂粉香风扑鼻而来。门口围了一群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沈则煜一进去,众美人立刻将他簇拥在中间,伺候的伺候,调笑的调笑,娇声俏语不绝于耳。
水濯缨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不过,这里总比听雪院小厨房那边好得多,不至于动不动就会被打杀。沈则煜尽管fēng_liú,对他的那些美人们倒是怜香惜玉,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虐待侍妾丫鬟们的事情。
“这是你们新来的姐妹。”
沈则煜把水濯缨介绍给他的后宫团。大约是他调度有方,雨露均沾,这些美人们看过去倒是亲亲热热如姐妹一般,丝毫不见争风吃醋斗得犹如乌眼鸡般的模样,纷纷上来一阵热情备至的招呼。
“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沈则煜摇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