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按照原来的约定她替汪琪虹代大夜班。汪琪虹出事后,那个大夜班本科室自身消化,林英临时决定不去婆家,小夜班自己上了,落得心桐大年夜能够休息。
搁在别人身上,求之不得,但她却说不出的惆怅。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个人一个家,平时感觉无异,每逢节日,心桐总是感觉自己像一只断翅失群的小鸟,无所去处。
四点刚过,市区里就响起零星的鞭炮声。以前,东海市禁燃鞭炮,这两年开始放松。鞭炮一响,年味越来越浓,心桐却感到越来越孤独。
无聊地漫步街头,十几分钟看不见一个人影,昨天繁华喧闹的地方,今天似乎变成一座空城。每一个人都窝在家里,在融融的灯光下,吃着大餐,聊着亲情,享受天伦之乐。只有她——卫心桐,不愿回到那冰冷的小窝,宁愿漂泊街头。
“心桐!”有人喊她,她以为是幻觉,木然回头,吓了一跳,真有人!那张她并不在意的面孔,这一刻说不出的亲切。
“张骋伟”她十分激动,竟然像迷路的小孩突然遇到家人一样的兴奋。
“不替别人代班?”他问。
“嗯。汪琪虹出事后,她班换成别人。”她委屈得眼泪汪汪。
“谁欺负你了?”那副惨样,让张骋伟吃惊。
她连连摇头,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
“回去吧。人家都在家过年呢。”他说。
“我想再走一会儿,回去也是一个。”她激动的小脸瞬间沉寂。
他注视她,突然问:“到我家过年,愿不愿?”
他家不在本地,他所说的家是他外公外婆家,在东海市郊。
“好!”她爽快答应,出乎张骋伟意料之外。
大年除夕,一个人在这里干瞪着墙壁,纠结一些伤心无边的东西,不如跟着他去享受一下家的温暖。
虽然他家不是她家,但她会把它想象是自己的家,过好每一分钟。这是妈妈教给她的最实用嫁接技术,当年妈妈被父亲抛弃,就是靠这个生存下来。
他笑了,他试探邀请她,以为她会一口回绝,然而出人意外。
他回去开车,她回去收拾东西,两个人约好在心桐住处小区大门会合。十分钟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相约地点。
车子驶出市区,鞭炮声更欢,此起彼伏,一遍又一遍唱着荡气回肠的节日赞歌。鞭炮炸开的暖意包围了她的心,随着这新年歌声串串炸起,孤独委屈离她远去。
车子通过一片菜地,一座小桥,沿着小河逆流而上,到达一座村庄,天色已晚,许多人家亮起了喜庆的彩灯。
车子停在一家农家小院前,小院大门敞开,门楣上悬挂着一盏明亮的门灯,把大门四周照得通亮。
“哇……终于到了。”小姑娘无意中舒出一口长气,张骋伟的车速让她一路提心吊胆。
“这次急着回家过年,情有可原,下次速度不能这么快,坐车的人很没有安全感……”她一本正经。
他斜睨她,正要反驳,院子里走出一对老人。
老公公七十开外,高个,背微驼,脸膛赤黑,一笑竟然露出满口好牙。老婆婆白净,身材娇小,走路轻巧,看上去弱不禁风。
“外公!外婆!”骋伟满脸堆笑,迎上两位老人,但老人目光却盯着他身后的女孩。
“我朋友,过年没地方可去,可怜她。”骋伟回头望望,对两位老人说,“她脾气不好,少惹她。”
“外婆好,外公好!”她乖巧地喊。
两位老人笑逐颜开。外婆责怪骋伟不先通知他们,她亲热地拉起女孩小手,抚摸片刻,啧啧不停:“好水灵的姑娘,这皮肤真像水里浸过的,白净滑溜。”
女孩心桐羞得满脸通红。
骋伟躲在一旁暗暗偷笑,他清楚外公外婆误解他带她回家过年的用意,还以为外孙子带回一个准孙媳妇呢,却不再解释。
院子约二十平方米,客厅陈设简单。最里面是一张固定墙壁的长条型条板,上面摆放着一座老式座钟,两端是一对大红蜡烛,红焰焰的火苗在欢快跳动。
一张四方桌紧挨着墙壁长条型桌而立,像孩子依偎在妈妈的怀抱,平稳如山
静卧在东侧墙的一副五人位沙发,无转角,老人给它穿上一件喜气的红色外衣,温暖而安逸。
老人在厨房里忙碌,他去厨房,她跟他进去。她莫明其妙地非常想亲近两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外婆和外公赶忙推她出门,连声说这里油烟大,却把他关在厨房内。
透过厨房门上玻璃,她惊异地发现外婆竟然把主厨位置让给了他。
他认真撑勺的侧影非常很完美,迷幻般的眼神,挺直的鼻梁,俊朗的半边脸庞,时不时转身与两个老人谈笑风生,三人之间的融洽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心中疑惑他是她以前所认识的张骋伟吗?
菜烧了丰盛一桌,外婆数着糖醋鱼、啤酒鸭、清椒炒肉丝、还有一盘萝卜烧牛肉告诉大家是骋伟的手艺,嘱咐心桐每一样都要偿。
她试过几样,竟然非常可口,出乎她的意料,不禁盯着骋伟。外表上,他左看右看都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他呀,烧饭比我还行。”外婆看出她心思,“除了这些,还能烧许多好吃的菜,你以后有福了。”
什么?心桐被外婆的后辍语震惊得无语。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却不想反驳。
两个老人热情地围着她,殷勤过分。她猜想他们可能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