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夫子庙招商市场服装批发大楼,存扣他们三个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眼花缭乱,天晕脑涨。大江南北在这儿进货的人太多了。他们面对的简直就是服装的海洋。存扣定了下神说,我看高档服装你们肯定是不能进,毕竟是在庙会上卖的东西,顾客群体大多是普通农村人;你们是小伙子,女式服装和童装你们也不适宜进;要进就进价廉物美人人又离不开的适合你们卖的服装。他说倒不如专进男式衬衫,春天里哪个人都要换件把衬衫吧,进价不高,几块钱一件,一样头的东西卖起来好弄,号码好好的,包装得好好的,就把箱子排在钢丝床上卖,连搭架子都不需要了,多爽利。德宏绕锁听了都有些意外,他俩以为这次存扣要为他们挑选不少品种的,所以刚才在楼下连塑料撑衣架都买好了。但仔细一想存扣和话是有道理的;他们也看到庙会上有专卖单打一的,生意好像更好做,货对口的话摊子前一哄一群人,卖的人却不难操作,因为是一样头的货物,不大需要挑三拣四。他们同意存扣的想法,说:“行,就拿男式衬衫!”
他们转了好几家批发衬衫的,最后选中批发价六块三的一种。每人进了六箱。一箱三十六件。从37到43大小七个尺码。八个颜色。存扣看德宏绕锁专拣颜鲜的挑——粉红的,鹅黄的,嫩绿的——便笑,“你们怎么总从你们的年龄和喜好出发呢,又不是专门卖把青年人的。”要他们也拿些白的灰的深藏青等颜色,这样才可以照顾大多数人。老板笑着说,“还是这位兄弟在行!”存扣想了想,又要老板把43的尺码中鲜艳颜色的减少,换成白灰蓝的,而增加37和38两个尺码中颜色鲜艳的数量。他对德宏绕锁说,“特大块头的多是发福的中年人,他们会穿鲜(颜色)的吗?穿小尺码的大多是青少年,就要鲜一点。”老板听了更是对存扣竖大拇指,他对德宏绕锁说:“他(指存扣)是生意精呀,比你俩灵!”德宏说他还在上大学呢,是我们专门请过来做参谋的。老板啧啧连声,说有知识的人就是头脑好使,想事情周到。
老板对三人说这货进回去肯定好销,眼下正是卖衬衫的旺季,昨天一个赶庙会的进了二十箱。绕锁说我们也是进回去赶庙会的。老板要他们多进些,生意好了不够卖,缺了码子急死人的。德宏说是第一次卖这个,不敢多拿,如果真好销下一趟一定多拿几箱。存扣看着透明塑料纸包装得亮锃锃的衬衫心里也是欢喜,心想不来这趟批发市场不知道,原来服装批发价比商店里卖的价格可以悬殊这么多,他身上穿的衬衫都买的二十几块钱一件呢,质地看上去跟这进的差不多嘛。这衬衫拿回去只要卖十二块钱一件就赚大了。肯定好卖!他见德宏绕锁不敢多拿,想想自己身上也带了二三百块钱,就要老板再给他配一箱大码子的,42和43两个号,一半纯白,一半藏青蓝。他对德宏绕锁说:“差大码子就从我这里头配,卖掉了把本钱给我就行。”
几天以后德宏绕锁又到学校找到存扣,说卖衬衫这步棋可真走对了。本来在庙会上两人各卖各的,没想到生意好得一个人招架不过来,只好两个人的货合到一起卖。开始还十八、二十的开虚价让人家还,人涌上来时干脆全要十二,少一分不卖。到最后只剩些弄脏的和有些小毛病的,全十块钱一件处理出去了。“幸好你又配了一箱大码子,不卖衬衫不晓得,天底下有那么多胖人!”存扣说:“乖乖隆的咚,这次你们可赚大了!”德宏说除去开销这趟货净赚一千五,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给存扣:“你的钱。”存扣说给多了,一箱货才二百多么。德宏笑着说加上赚的利润呀。存扣坚决不肯要,说怎么可以,他又没参加做生意,无功不受禄。两人说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没有你的鼓励,我们不可能下决心改行,没有你做军师,我们哪想得起来这样卖衬衫。“你还说没有功劳!”
因为德宏绕锁衬衫生意实在是好,看得东连也坐不住了,图章暂时不刻,也加入了进去。一路庙会赶下来,最后扎账,整个春季赚了不下一万五。真是大丰收!
再说马锁,三月里到建成招商的湾头废旧金属回收市场租了场地。他弃船上岸,租了两间出租屋,把岳父和对象吴小花也带了过来,一起张罗生意。
就在存扣的这些伙伴们生意上大展鸿图的时候,当中的东连却出了事。
春天赶集卖衬衫的成功让东连看到了做服装生意远比他刻章来得有前途,一直做下去保不定日后不能开个门市做上大大方方的服装老板,于是他也购了三轮车和钢丝床,在荷花池摆了个服装摊子,和德宏绕锁在这条马路上互成犄角。但他却舍不得因此就扔了刻章摊子。刻章这活儿做的时间长了,一天不刻章还真有些技痒,更何况刻章收入本来就不错。他就把个刻字摊儿支在服装摊子旁边,两全其美。他曾想要小琴把三中食堂里的活儿辞了帮他照顾摊子,她说她白白嫩嫩的人晒黑了日后咋回去结婚呀,“除非等你钱赚多了开个店让我在里头做做老板娘还差不多”,不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