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假的就是假的,这等不利于民族团结的缺德事,她还是少干点为妙。
董慈这么想着,便摇摇头道,“我并不是哀牢人,只是偶然知道戈贡这种毒罢了。”
少年眼里热切的光就熄灭了下去,董慈回想起这一整件事,心里一突,顾不得其他,忙问道,“你知道此毒,那为何还会中毒?”
秦真挠了挠头道,“戈贡与红背草多半都会放在一起,我翻遍了整艘船却找不到红背草,见公子毒发,无药可解,我就自己吃了一口,这才中毒的。”
董慈听得心里一突,脚一软跌坐在了船上,心里的后怕一阵一阵涌上来。
她相信历史一定没错,但前提是没有意外干扰它,该捡到那撮红背竹竿草的人是秦真,救起赵政的那个人也是秦真。
可她先看见了红背草,还把它捡起来了……
要是她仗着历史记载袖手旁观……或者是根本没认出解药随手就丢了……
董慈冷汗涔涔,手足冰凉,赵政是历史长河里的关键人物,功至千秋,不能出一点差错,这样的人却差点被她害死了。
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这次她侥幸过关,可真是该好好感谢老天爷。
董慈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说她最好还是早点离开,等赵政三十八岁完成了统一大业再回来,她本就不该在这里,若当真惹出什么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董慈想离开的决心从没有现在这么郑重过。
秦真又忍不住小声问,“你真的不是哀牢人么?”
董慈有了计划,心里的不安和后怕消散了些,她对秦真觉得很抱歉。
秦真原本对赵政有救命之恩。
赵政对救命恩人如何,看他肯亲自接她下船就知道了。
对上层人来说,奴隶就是奴隶,肮脏下贱,所以她下不来船,梅州赵姬两个大人都是干看着,只有赵政,只有赵政不拘身份血统,开口说接住她。
这是一件小事,但也不是一件小事,至起码对秦真来说不是,他被剥夺了一个被赵政信任重用的机会。
这是一个好少年,因为救命之恩,便愿随主子一同赴死,这看起来傻气又无意义,但这样的人,后世又有几个?
董慈见秦真眼里满是期待,忍不住脱口道,“我不是哀牢人,但无父母亲人,若是哥哥不嫌弃,我便与哥哥结为兄妹,往后相扶相持,相互照应,可以么?”
话出口董慈自己也是一呆,她张了张嘴才想说什么补救回来,就见少年原本暗淡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秦真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兴奋的道,“这样好,这样好,你知道这么多我家乡的事,肯定也是有缘,我原本有一个弟弟,现在又有一个妹妹了。”
他的笑容真诚而充满活力,董慈看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心里说了声罢了,等她完成任务也是二十几年以后了,介时再想办法跟他解释了。
董慈与秦真坐在船尾自顾自说话,梅州赵姬都十分不悦,但赵政没开口,两人也没说什么,等听到她两人就这么结成了异姓兄妹,连梅州都颇为意外的看了过来。
秦真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从衣衫里拉出一根细线,将脖子里的一个挂坠褪了下来,递给董慈道,“这个给妹妹,这是我跟随阿达第一次打到的猎物,是颗狼牙,送给妹妹。”
秦真脸上眼里都是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样子,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妹看。
董慈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真挚热诚的人,心里真的很感动,忙在身上摸了摸,可惜她身无长物,是真的穷到爪哇岛了……
不知道互送礼物是不是傣族人民的风俗传统,但她现在不拿出点东西来,万一伤了这个便宜哥哥的心怎么办。
董慈摸了摸脖子,老脸红了红,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坠子解下来递了过去道,“这个给哥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虽然是有点寒碜敷衍,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只能往后再寻些有意义的补上了。
赵政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听着就觉得哥哥这称呼有些刺耳。
再者认亲就认亲,送什么礼物。
赵政坐在中间,顺手把小奴隶递过来的挂坠接了过来,指尖勾着丝线漫不经心的晃了晃,心说两颗被打下来的乳牙,也不是什么好回忆,偏生这小奴隶宝贝似的穿起来挂在脖子里,想来是没钱买饰品的缘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