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众人。两只眼睛盯着赵匡胤道:“元朗,今日这一遭差事,虽然办得辛苦,日后总有一日你当受惠不尽,记着我这句话!”
赵匡胤顿时明白了李文革地意思,不过这件事被李文革撞破原本是个意外,他却不愿在众兄弟面前多提。当下笑呵呵道:“大将军的教诲,卑职记下了……”
说着,他转过头对杨广义道:“大哥。请你起首领衔。为大将军奉酒!”
杨广义客气道:“老五不懂规矩,今日这场合,该三弟先敬酒才是!”
李继勋当即摇头道:“都说了今日只叙兄弟。不论官衔,大哥,你便领衔奉酒,我们兄弟一道来领教大将军的酒量便是……”
十个人一轮酒敬下来,李文革当即便有些腿软了。严格论起来,剑南烧春的度数并不算高。比起李文革的当年在军队里喝的二锅头差得远了。但是——这群丘八盛酒都不用杯盏,而是用吃饭用的大碗,十大碗灌下来,饶是李文革酒量宽宏,小肚子也涨得极为难受,当下便起身更衣,惹得十兄弟一阵哈哈大笑。
这群当兵地,喝起酒来真野蛮……
……
“你瘦了……”
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郭威满眼都是苦涩怜惜之意。
“父皇也清减了,儿臣在澶州,再操劳也不过一郡,其实还好些,父皇在朝中,要忧心地却是天下,儿臣心里有数!”柴荣看着皇帝,眼睛里也有些酸热。
“罢了,你还哄得了朕?一条黄河,便能操碎了你地心,这是十几个郡也抵不得的!”
郭威笑笑,旋即正容道:“这次你能举荐永德出知开封府,足见在外历练这两年你没有虚度时日。朕很欣慰,朕老了,挑不动这副担子了。一直想着将大权交到你的手里,却又担心你年轻气盛,做事操切鲁莽,动荡了大局。现在看起来,朕这个想头有些偏了,如今地君贵,已经不是当年跌氏跟前的小伙计了,你不但有了为君者的权谋手段,也有了为君者的心胸气度,现在把大权交给你,朕也放心了……”
柴荣大惊,当即离席跪倒道:“父皇何出此言,您如今春秋鼎盛,正是平定天下安抚四海的时候。慕容彦超已平,北汉也不敢犯境,如今正是内修政治外和戎夷地好时机。满朝文武都仰望着父皇,他们希望父皇能够振奋精神,劝农桑修水利,使黎庶有所安;治兵甲连军伍,使枭有所惧。儿臣还等着父皇再次亲征,儿臣追随您一道北伐幽云呢……”
郭威淡淡摇首:“北伐幽云,没有十年的准备轻易动不得了。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君贵,你要知道为政治军之难,不要轻言军事。你虽然历练了不少时候,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阵,要慎重,不要莽撞。你若想要北伐幽云,便要用五年地时间来整顿民生,再用五年的时间来训练军马。打契丹不同于打南唐,辽虏彪悍能战,远不是南唐弱兵能比的了的……”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道:“三年余粮,黄河无大水,五十万兵——”
柴荣明白皇帝的意思。
国库太仓中,地方府库中要有三年的余粮,黄河的水患要治理好,国中要有五十万常备军;具备了这三个条件,朝廷才能有北伐幽云的实力。
他点了点头:“父皇已然成竹在胸,儿臣等必当努力,早日使父皇夙愿得现。”
郭威轻轻摇了摇头:“朕这阵子以来,每天一到傍晚时分便耳鸣不止,夜里睡觉总是出汗,掌灯之后顶多看半个时辰奏章便目眩不能忍。太医们支支吾吾,朕自己知道,乾佑之乱,把朕彻底打垮了。这些天朕一直梦见你母后和你那几个弟弟,朕知道,他们是来给朕送消息的。十年——朕没有十年的时间了……”
见柴荣又要说话,郭威摆了摆手:“其实朕年前就想定了,一定要把你召回来,即便不禅位,也要让你提前接掌军政大权。否则
突然倒下,国家不能没有主人,朝廷不能没有储君。有皇帝……秀峰兄不懂。朕懂。所以这次朕宁可让他不舒服,也一定要把你召回来……”
说到这里,柴荣很识趣地住了口,郭威见状笑道:“你放心,该朕做的事,朕不会推到你的手上。其实朕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契机。时候一到,朕便会给你一个交代,给朝臣一个储君。君贵。这一番回京。你便不要回去了,住回自己地府邸,等待后命吧!”
“儿臣遵旨!”
柴荣起身正欲辞去。郭威突然问道:“延州地新任节度使李文革进京述职,就住在界北巷,你知道么?”
柴荣忙答道:“儿臣刚才在东华门见到了此人,是赵匡胤引荐的!”
郭威皱起了眉头:“赵匡胤?”
柴荣道:“赵匡胤那几个狐朋狗友约了李怀仁今晚在铁屑楼宴饮,故此李怀仁见了他打招呼。这才说了几句话!”
“这个杀才……”郭威这才释怀,笑着骂了赵匡胤一句。随即敛容问道:“你看此人如何?”
柴荣摇了摇头:“没说几句话,也看不出甚么,只是此人年纪比儿臣还要小,身上却有一种饱经沧桑的气质,看来是经历过大事的。”
郭威点了点头:“朕今日召见了他,就在这崇政殿里对答了半日。”
“此人年纪虽轻,却是关陇李氏的嫡系子孙,家学渊博,与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