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海——”康石头平淡地点名
“卑职在——”站在最前面地营官急忙点头哈腰地应道。
“你所在左营按制当有衙兵两百三十人。如今只有七十八人。其余地人哪里去了?”康石头仰着头问道。
“禀上官……卑职所部钱饷只够一百一十人编制耗费,上个月与野鸡家地蛮子打了一仗,只剩下现在这些人了!”姜大海苦着脸道。
康石头和荆海对视了一眼。
康石头继续点名,被他点到名的营官纷纷出列,依次说明缺额情况。
一圈点下来,两人发现庆州兵中吃空额地现象虽然不是没有,却远没有延州严重。军中大多数营头的缺员并非因为军官贪渎,而是军饷本来下发就不大足。
只有两个营头例外。
中营指挥岳成望手下只有三十五个人,连一个队的编制都凑不满。
亲卫营指挥郭焕手下有两百八十人。超编了。
几乎不用审理,看那些营官们看向岳成望的鄙夷目光就能看明白,这小子在州府郭使君剥了一层皮之后另外自己加剥了一层,这才导致营中缺编严重。
亲卫营不但不缺编,反倒超编的主要原因是。郭焕是郭彦钦的侄子,亲卫营乃是郭彦钦看家地兵,也是郭彦钦准备在关键时候护送自己及家眷逃跑的亲兵。
当然,满编归满编,装备的低劣情况却是一样的。
没什么多说的,当下荆海挥手命两名从左侧跑过来地延州兵将岳成望拉下去打板子,八十军棍臭揍不饶。康石头则喊着口令命令这些营官们按照大小个头重新列队。
等这些军官们一个个都站好了,康石头才冷冰冰地开了口。却一句话就让这些营官和队官炸了营:“无论你们之前是什么,都给我记好了,从此刻起,你们什么都不是了……”
郭焕带头仰头质问:“凭什么?”
康石头扫了他一眼。问道:“姓名——?”
刚才明明点过名了,他这一问实属明知故问,郭焕咬了咬牙,高声道:“郭焕——!”
“职务——?”
“庆州亲卫营指挥——!”
“军衔——?”
“什么?”郭焕瞪大眼睛望着康石头,不明白他这一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连军衔是什么都不懂。乱叫什么?”康石头依旧冷冷问道。
郭焕气沮。
“都听好了——在上官训话的时候要说话可以。不过要先举手,喊报告——!”康石头放大了声音说道。
“……自此刻起。你们原先的职务官衔差遣一概作废!”康石头的语调并不重,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味道。
“庆州军中所有队副以上军官,今晚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到州府聚齐,有车船送你们去丰林山六韬馆进学。在那里你们会被当做士兵编伍,每日操练之余,修习兵法军略,并熟悉我八路军之军制军法。进修期三个月,三个月后,会有考核。只有那些通过考核之人才能够获得原先的职务军衔,重新带兵!”康石头语速中等,每个字字音都吐得极为清楚。
“若不去呢?”郭焕问道。
康石头冷冷看着他,却不说话。
郭焕忡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举起右手尴尬地喊了声:“报告——!”
康石头这才点了点头,答道:“你们可以不去,不过要想好,这是你们最后保住自己饭碗的机会。若是明日没有到州府报道,即意味着你们自动放弃军籍,从此脱下兵服变成百姓!明日点卯还是我,三卯不到,即自动除名。”“营中军法,并无此条——!”郭焕扯着脖子叫道。
康石头又看了看他。
郭焕急忙又补了一声报告。
康石头这才开口:“这不是军法,这是军令!这是右骁卫大将军的命令——”
郭焕愣了愣神,似乎还没明白。
康石头扫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今日就教你们八路军军法第一条——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天职就是本分。当兵吃粮是本分。服从军令也是本分,连本分都做不到地人,不配当兵——!”站在一旁的荆海缓缓道。
郭焕似乎还是不服,高举着右手喊道:“报告——卑职是庆州的兵,为何要跑到延州去受啥考核?”
康石头看着他,缓缓迈步走到他地身边,两只眼睛冷冰冰盯着他问道:“想知道?”
郭焕有些心虚,却仍是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康石头伸出自己地左手,轻声道:“我让你两只手。只要你能将我这只手放平,我便允你不必去延州接受考核。”
郭焕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满脸认真神色的康石头,又看了看周围的同僚,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站在康石头身后的荆海此刻说了一句话:“这里康宣节军衔最高。他说的话,就是命令!”郭焕迟疑了半晌,问道:“你说地当真?”
康石头嘴角动了动,却不屑回答这愚蠢地问题。
郭焕挽起了袖子,伸出左手轻轻握上了康石头那纤细瘦弱的左手。
两手一触,郭焕顿时觉得不对。
康石头地手掌和他地胳膊不大成比例,虽说与一般人比起来他的手还是显得略小,但是比起他那瘦弱的胳膊。这只手却显得大了些。
握上这只手,一股冰冷但硬挺的触感便沿着两手交握处传了过来,激得郭焕浑身一激灵。
在那一刻,郭焕的感觉是——自己抓住了一块石头。
一块不臭。但是很硬地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