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怔了怔,半晌才道:“我还是愿意到前面去,哪怕做个小兵!”
李文革看了看他,又来回走了几步。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冷漠不带丝毫感**彩地道:“你看到沈宸了,也看到细封了,北伐既然有他们,自然就用不到你了!”
李护无语。李文革说的都是大实话,有沈宸和细封在,还有一大批久经战阵的军官和老兵,前方带兵确实不缺自己这样地人。
李文革站在了一幅关中山河社稷图前面,招手道:“你过来看!”
李护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李文革身后。眼睛诧异地望着那幅行政区划图。
“那是灵州——”李文革指着西北角上大河之畔地一座城池道,“那里有一支朔方军,兵力大约有五六千到七八千,这是能上战场的兵,还有些辎重兵和民夫,大约有三四千人地样子;正兵中堪称精锐能战的精兵不会超过两千,目前以我军的实力。自然不用怕他。不过一旦我军主力北伐,这些兵就会对空虚的庆州造成威胁。灵州地主人是冯家七郎,这个人生性狠毒阴亵,不过带兵打仗是把好手,在西北这片地方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如此,不过一来灵州到这里距离遥远,二来山川河流阻隔,辎重补给粮秣物资运输困难,冯家要出兵打我们,直接穿过来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强行来攻。相当于不要后方不要粮草,以精锐部队越过山区,依靠掠夺和抢劫来维系军队消耗,如此来的兵不可能多,但只要来了,就一定是精兵。”
李护默默看着灵州方向,心中仍然不解,但是他知道,李文革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这些,因此心中暗自用劲。将李文革所说的每个字都强行记了下来。
李文革在地图上拍了两下:“冯家虽然危险,毕竟是客军,距离庆州又远,即便朔方军来了,也将是强弩之末。构不成太大威胁!”
说着。他将手指指向了庆州西南:“这里是宁州,宁州刺史张建武手中有将近三千强兵。一直以来都在对庆州虎视眈眈。我们平庆州,没有知会他,他是很不满的!此番北伐,若冯家没有动静也还罢了,若是冯家稍有动作,此人只怕就会借题发挥带兵北来,从宁州到庆州,走官道不过一百多里地,基本上没有任何屏障,因此一旦此人发兵,庆州局面,旦夕间将危如累卵……”
毕竟跟了李文革两年多时间了,耳濡目染之下,这些大战略格局上的事情,李护倒是都能够听明白。他不明白的是,这些事情,李文革为何要对自己这个还在戴罪的基层军官来说。
李文革再次拍了拍地图,语气沉重地道:“此番北伐,折令公、魏逊、折御卿统领右路军,我、沈宸、细封敏达统领左路军,周大哥和陆勋要坐镇丰林山老营。唯有庆州方面,文官有韩参军和高知州,不用心,可是武备方面,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来统辖……”
“我需要一个人坐镇庆州,北御灵武,南镇泾宁,为北伐大军守稳后路!”
李文革转过身,目光炯炯落在了李护地身上,轻声问道:“你——行吗?”
李护满面惊讶神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李文革摆了摆手:“你不必急着回答,一定要想好了,这一次坐镇庆州之人虽然只是看守后方。但是不出事情则已,一旦出事,十之**可能会面临数倍于己的敌军进攻,甚至可能两面受敌。而庆州方面除了那些厢兵之外,只有新兵营那些暂时还拿不出手的新兵蛋子。扩军也罢,练兵也罢,都要自己操持统筹,修筑城防也是如此。除了丰林山老营运过来地八百杆木枪。眼下我也拿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就这么点家当,要为我看住一个州八个县的地盘,这份担子,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接得下来的……”
李护终于开始有点明白李文革地意思了。
留在庆州,一样有仗打。
但是,这个仗实在是不好打……
在前线,有沈宸的调度指挥,有李文革亲自统领,有细封敏达的骑兵作为斥候探马。基层军官的任务不过是率领麾下的士兵冲锋和厮杀,一切都有上级安排得妥妥帖贴,斩首就有军功,清楚明白干净利索,实实在在的功劳,谁也抹不掉,所有人都能够看得见。
但是在庆州,则要担起天大地责任,以数百没有战斗力的厢兵和五百新兵。要同时与朔方军和宁州军数千大军周旋,这件事情的难度比之上一件可是要高得太多了。
当然,朔方军和宁州军未必会来,但是一旦真的来了,那庆州就将面临一场生死之战。
李护踌躇了起来。
他想上前方地原因很简单,他需要足够的军功来证明自己,向李文革。也向全军那些对自己有偏见的军官和士兵证明自己。
如今,李文革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若是打不起来,庆州安全了,可是自己照样没有军功可立。
若是打起来了,庆州顿时危在旦夕,那时候不要说军功,就能否连保住州城和自己的性命恐怕在未可知之间……
相比之下,还是随军北伐划算一些,稳稳挣军功,不用冒什么风险……
李护脸上有些发红……
他在鄙视自己。鄙视自己地怯懦和虚伪……
原来自己所谓的好强和上进,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心理把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