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权仍然不动声色地淡淡地道:“那些人虽说心有不满,但也还不至于?”
高绍基顿时语塞,苦笑道:“可是那个姓李的泼皮队头已经打到军中来了,前一阵子他硬是搅黄了安置流民的事,此人虽然只是个队头,却是个不要命的穷凶极恶之徒,眼里除了李彬谁也不认,他和延州的其他军官们不同,收买不了也降服不了。此刻趁着他羽翼未成,万事还有个措置的余地,一旦等他成了气候,再要打下去便万难了……”
“那便罢了他的兵权吧……”
高允权淡淡地道。
“爹,你答应了?”高绍基欣喜地问道。
高允权摇了摇头:“这个姓李的罢了便罢了,李彬却不能动!”
高绍基顿时塌了脸:“爹,这是治标不治本,没有观察府撑腰,此人哪里敢这么嚣张?秦固一个文官,哪来的胆子抗拒节度府的命令?”
高允权笑了笑:“文官的事情,你不懂!他们没有兵,所以遇事只能妥协求全,不过他们并非没有原则!你触及了他们的底线,他们照样会跟你玩命!你们那个安置办法太缺德,不要说李斌秦固,刘薰这个节度判官也是畏惧你的权势才捏着鼻子署了名用了印,你当他心里真的愿意这么办?他若真个乐意,这阵子便不会告病把公务全都抛下了……”
“可是只要没有了李彬撑腰,这些人全都是小角色,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高绍基苦口婆心劝道。
“没有了李彬,我这个侍中,还有你手中那两千滥兵,在汴梁那边屁都不是,那才是真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高允权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两只眼睛冷电也似扫视着自己的儿子。
“杀了李彬,谁去和汴梁方面交涉?你么?你认得王秀峰家门朝哪面开?冯可道知道你是谁么?范文素认得你?”
连声质问,顿时打哑了高绍基,高允权说的这些事情他一条也反驳不了,虽然他心中很不以为然,却没法公然和老爹顶嘴。
良久,他才小声嘟囔道:“汴梁天高皇帝远,他们知道甚么,再说了……汴梁那边的皇帝能做多长时间,都还不知道呢……”
高允权冷笑了一声:“汴梁虽然离得远,折从阮的兵可是顶在家门口呢,你以为他们来关中是来看热闹的么?”
“……这个时候,史继美那边和冯家那边都在观望,都在力求平稳,不让折家有丝毫可乘之机,你却要折腾着杀了李彬,你要让折家拿我们先开刀么?”
高允权沉默了片刻,语调温和了起来:“你知道抓兵权,是不错的,但眼界一定要开阔,要知道什么是权谋,什么是政治,想坐稳藩镇这个位置,光靠你那两千滥兵是不成的,没有朝廷的默许,没有李彬和文官们的牵制,你连一个月都坐不稳……”
高绍基苦着脸道:“那……姓李的泼皮有李彬护着,我动手撤他的兵权,李彬能干么?还不是又要跑到您老耳边来鸹噪,最终事情又不了了之……”
“……我会派李彬出一趟差,你趁着他不在延州的这段日子把事情办了,关键是要搜出那五十套步兵甲,拿到那姓李的口供,到时候即便李彬回来了,顾忌及此,谅他也只能吞下这颗苦果……”高允权不动声色地说道。
“出差?这个时候?”高绍基一愣,“老李不会起疑心么?他可是个人精啊……”
高允权笑了笑:“你放心,我会派他前去三水大营,请折从阮来延州一晤!”
“啊——这不是引狼入室么?”高绍基脱口说道。
“放心,折从阮不会亲自来的,派儿子过来转悠一趟还有可能……”高允权淡淡笑着道,“左右折家总要来延州看看的,与其等着他们前来,倒不如主动请他们来,没有朝廷明确指令,又没有由头借口,他们不会来硬的的……”
说到此处,他皱起了眉头:“姓李的那个队头,你制得住他么?那可是个亡命之徒,勇悍无比的,要给李彬留点颜面,不能伤他性命,要生擒,你办得到么?”
“爹爹放心!”高绍基自信满满地道,“一个队头而已,匹夫之勇能翻出甚么花样来,他再武勇,赤手空拳能敌得了几个人?不能力敌不要紧,儿子会想办法智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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