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齐好歹是朝中大员,又曾为先帝伴读,雷监若是想送他个人情倒是……”桃叶却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很快建议道,“然牧齐一个人究竟难与欧阳家比肩,莫如娘娘再寻了欧阳凝华一起设法,趁牧氏到行宫外时悄悄的下手,反正行宫靠近西极山,牧氏偶然摔着碰着出了事也不是说不过去!”
“你们莫要忘记桃蕊的伤至今未好!”何氏冷冷道,“孙贵嫔身边的宛芳这会怕已经死在永巷里头了,莫作司说她的昏迷乃是染了重病,你们难道还真信吗?”
桃枝桃叶这才想起牧碧微虽然看着柔弱,到底是将门之女,莫要说独自与她动手,就是自己主仆三个一起上,恐怕吃亏的也不会是牧碧微,她们都惨白了脸色,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惟有何氏低下头飞快的盘算着,片刻后,她却忽然醒悟了过来,仿佛放下了千斤重石一样,冷笑了一声,道:“是本宫自己糊涂了,牧氏刚才既然说出了槲寄生三个字,那就是暂时不欲向太后告发此事,反而是在提醒本宫!提防他人泄露口风!”
桃枝与桃叶都吃了一惊,双双道:“娘娘这话怎么说?”
“牧氏此人表里不一,说她口蜜腹剑一点也不为过,你们且想一想,这一回春狩,从出了邺都起,本宫就被陛下召入帝辇同她一起伴驾,这一路上嬉笑闲聊,她什么时候不是亲亲热热与本宫仿佛嫡亲姊妹也似?”何氏却冷静道,“当然,那些时候陛下也在,可陛下不在的时候,她虽然对本宫不够恭敬,却也没有如今日这样公然挑衅!你们想一想,这是什么缘故?”
她虽然是在问两名宫女,但不等她们回答,何氏自己却已经说出了答案,“因为太后!”
“孙贵嫔盛宠两年,如今又有了身孕,绝对不是撵走了她两个贴身宫女,又将一位作司派到她宫里去住着管头管脚,就能够把她管得住的!就算陛下如今不在邺都,太后想要不与陛下留下罅隙的收拾了孙贵嫔,也不可能!”何氏冷笑道,“这一点本宫坚信,所以才会派桃枝你去与居氏私下见面试探,同样太后也相信!所以牧氏此行定然得到过太后的叮嘱,不许她与本宫彻底把事情闹大!若不然,孙贵嫔还没彻底倒下,牧氏倒与本宫先拆起了台,试问如今的后宫又有谁能够趁机笼络住陛下的心?”
桃枝沉吟道:“太后既然会这样叮嘱牧氏,为何不向娘娘露出这个口风来?”她声音之中难掩沉重,“牧氏进宫才几日,就能够知道奴婢与居中使私下见面,难道太后已经……”
“嘿!”何氏冷笑,“本宫从进宫以来便对左昭仪与欧阳凝华恭敬有加,就是偶尔遇见了崔列荣也是极为有礼的,可却因了出身之故,太后始终不肯相信本宫!这一回自然也是如此,牧氏虽然至今论宫中位份远不及本宫,可她胜在了乃牧家嫡女!牧家纵然比不得源远流长的曲、高之族,但从前魏牧家第一代镇守西北的先祖算下来,也是五代有余的人家了,何况太后如今还用着她,自然要加以叮嘱……至于本宫这边,太后自然是觉得本宫若是自己识趣,不碍着了太后的打算,便留本宫继续做这个容华,若不然,太后自会想法子对付本宫!”
说到此处,何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抓起手边一柄摆件,狠狠砸到了锦毡上!
锦毡虽然厚重,但何氏为着发泄,用力极大,桃枝看着那摆件被砸到了毡子一角才哎呀道:“那是御赐的玉鹅……”
说话间桃叶已经飞快的将玉鹅拾起,却见一只雕琢成天鹅的冻白玉摆件已经从脖颈处裂成了两截,损毁御赐之物乃是一件可大可小的罪状,以何氏如今的宠爱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想到高太后……何氏皱眉道:“拿个合适的盒子装了,回宫后设法叫母亲进宫取出去,寻人接一接。”
桃叶点了头,便听何氏疲惫的说回正题:“牧氏如今走的与本宫才进宫时走的路并无二致,无非是靠着陛下的宠爱,替太后并左昭仪出头去对付孙贵嫔,从而取得太后这边的支持罢了,只不过高太后这一干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讲究姻不失亲,忌辄婚非类,如本宫这样的出身再怎么替她们卖命也休想落个等价的好下场罢了……牧氏既然走了本宫的路,本宫所虑,她难道就逃得了吗?如今本宫暗地里帮孙贵嫔一把,正是她所期望的,否则她今日何必一反常态,公然用槲寄生来挑明了话题,提醒本宫?”
桃枝沉吟道:“如此说来牧氏将此事告诉娘娘也是不安好心!”
“她当然不安好心!”何氏冷笑了一声,“借槲寄生三字既是提醒,也是威胁,左右与孙贵嫔联系的不是她,一旦有必要,她还可以将本宫丢出来作为她的晋身之阶——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听何氏这么说,桃枝、桃叶素知她性情,都是精神一振:“娘娘可是有法子回报她今日之辱?”
“正如桃枝方才所言,牧氏进宫才几日?就是风荷院里那四个宫人都未必收拾得死心塌地,又何况把眼目安插到六宫?桃枝与居氏私下里会面之事定然是有人在暗中助她,这才告诉了她!”何氏捏着帕子冷冷一笑,“这个消息她知道不会太早,毕竟她今日忽然独自出了行宫……哼!你们以为,她知道桃枝与居氏私下会面乃是受本宫之使,这是谁告诉她的?!”
桃枝、桃叶想了一想,都是面现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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