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员外苦笑着放下了信纸:“这后生真是异想天开。罢了,事情也不为难,给他几分面子便是。”
刚才有个下人拿来一封信,说是萧靖急匆匆送到门口的。邵员外本以为是什么万急之事,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却让人哭笑不得。
他眯起眼睛盯着院子里的藤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他起身在屋里踱了几圈又走回桌旁端起了茶杯,却没有要喝茶水的意思。
沉吟了许久,邵员外才放下了杯子。他把信递给了一旁的管家,淡淡地道:“照这上说的做吧。”
管家双手接过信纸,又道:“老爷,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福源号的孙掌柜托人来问,要不要他再以孝敬的名义给公子送点银子去……”
“简直是胡闹,这孙二虎也太不像话了,怎么就知道拍马屁!”邵员外吹胡子瞪眼睛地道:“我说让他送钱了么?上次都不跟老夫招呼一声就给臭小子送了那么多钱,足够他用上半年了!这次又送?难道想让他心思活络了再去吃喝嫖赌啊?”
管家赔笑道:“老爷自然是没说过的,这也是下面的人心疼公子,才会自作主张。”
邵员外哼道:“要我说,他们眼里就没有老夫!呵,他孙二虎不是个吃斋念佛的居士么?镇里那长寿庵正建在风口上,一到冬天冷得要命,怎么就没见他管管,给送点炭火什么的呢?”
管家心领神会地道:“是,老爷!”
申时过后,萧靖总算是回到了家。一进门,正陪小远玩的邵宁就迎了过来。两人神神秘秘地进了东厢房,只留下被迫独自玩耍的小远撅着嘴在院子里玩雪。
萧靖拿过邵宁递来的纸低头读了一遍,眉头越锁越紧:“只有这些么?”
邵宁把手一摊:“这已经挺不容易的了。我一个人从浦化镇跑到京城,沿路到处打听才记下了这么多。我又不是千手千眼,要不你去试试?”
萧靖低下头想了想,又道:“你一个人去是单薄了一点。这样,明天我让小……”
他的话还没说完,邵宁的眼里就冒出了绿光,尽显豺狼本色。
萧靖见势不妙,连忙改口道:“让小远跟你一起去。”
邵宁:“……”
萧靖摇头道:“还是不妥。小远虽然机灵,可惜年纪太小,未必帮得上忙。你随便回家找几个没事闲得慌的家丁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愿意跟着你混的狗腿子多得是。对了,我今天也打听清楚了,你爹今晚就要回京城,你可以大摇大摆地过去。”
邵宁:“……”
听了这么一通念叨,邵宁就快要对人生失去信心了。他随意摆了下手就悻悻地出了房间,估计一时半会不打算再跟某人聊天了。
萧靖松了口气。就算安排小雅和你一起去,人家姑娘肯么?这一路上还不被你烦死!
说起小雅……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靖和小远相处的时间不短,曾谈及的东西自然很多。不过,彼时小远和姐姐失散,萧靖怕他伤心,从不曾提及他的家事。
即便小远主动谈起,他一个**岁的孩子对很多事都没什么印象,说起来也难免颠三倒四,让人不得要领。
夜色渐浓。笔耕不辍的萧靖刚想走出房间透口气,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不用说,一定是董小雅来了。
开门的一瞬,萧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了小雅姑娘的手,眼里也多了几分了然。
娇弱的董小雅正站在门前。她轻唤了声“公子”又道了个万福,便准备弯腰去拿放在地上的水盆。
萧靖的心里有点发酸。
搬进这院子的第一晚,小雅姑娘便主动来服侍他洗漱。彼时,不明就里的他正奋笔疾书地写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姑娘在外面脆生生地一喊,他的思路瞬间就被打断;心里一着急,一句不经大脑的气话便冲口而出:“喊什么喊?过一个时辰再来,敲了门再进!”
一个时辰后,董小雅端来了重新烧开的水,轻轻敲开了门。自那以后,小雅都是把盆端到门口放下,等敲门开了再端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弯下身,动作奇快的萧靖已经一气呵成地把盆端在了手中,又大踏步向屋内走去。
董小雅有点错愕地愣在了原地。直到一阵寒风径直吹进了屋子,她才如梦初醒地咬着唇走进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
萧靖把盆放好又坐在了榻上。他看着不发一言的董小雅,缓缓地道:“上次不该对你嚷嚷,对不起。”
董小雅先是一呆,接着就想到了萧靖所指的是什么。她用力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怨公子,是奴家做事不周到,扰了公子的雅兴。”
萧靖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女孩柔润的眸子:“你的手不方便,就别强撑着了。明天开始,你什么活都不许干,家务留给我和邵宁,你只管哄好小远。什么时候手养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董小雅悄悄把手往回缩了缩。可是,借着昏黄的灯光,仍然能看到她手掌边缘那明显的肿胀,以及几个发白的小泡。若非数次烫伤,这双纤长白腻的柔荑又怎会变成这样?
“那可使不得。”小雅姑娘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公子有大事要做,奴家自当照顾好家里。”
萧靖起身向她走近了一些,叹道:“你嘴里说的是奴家,心里却把自己当成了奴婢,是也不是?”
他望向那张清秀的脸庞,柔声道:“董家应该不是小户人家。就算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生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