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下,众人齐齐弯腰而拜:“谢殿下。”
卧槽,张月鹿连忙站起来。
景秀居上位,就看见末端一人站着,虽然那人立刻弯下腰,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就是刚刚进门看见的不跪之人。
张月鹿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公主殿下扣了分,但也惊了一身汗,撑着手连忙坐上椅子,生怕慢一步,鸡立鹤群,丢人现眼也就罢了,可别生出事端。此刻真是无比羡慕受了风寒的月乌。
祥泰公主为皇后所出,皇帝膝下嫡女,百日之时,陛下以年号为封,群臣阻挡不得,众人皆道:古往今来,如此恩宠/,只有这位公主。怕是日后各宫皇子也要避其锋芒,仰其鼻息。
祥泰公主长到今日已经七岁,中宫娘娘身体渐差,常年卧床不起,怕是不能为皇帝增添子嗣。各宫虽然有所出,但天恩不显,数位皇子公主皆不亲近。只这位公主,自皇后卧床后就养在天子身边。就是在初一、十五每月两次的太极殿大朝会也要带去偏殿。有次不知道怎么,竟然带上了太极殿,吓的群臣不知所措。
后来大臣实在闹得凶,甚至几位要撞柱子,皇帝这才让人把祥泰公主带去偏殿。不过自那时候起,就隐隐谣传,这天下要出一位女帝了。
道家有统御万天的玉皇大帝、统御万神的勾陈大帝、统御万星的紫微大帝、统御万灵的青华大帝、统御万类的长生大帝、统御万地的后土大帝。六御宫就是专门供奉这六位大帝,因为本朝皇后位尊,所以玉皇大帝和厚土大帝二位香火最盛。
这处是六御宫的偏殿,祥泰公主邀请各家子弟。她望去,都是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公子贵女,陪驾六御宫的各家也是用心挑选。
这些王公贵族的儿女,自小熟悉宫规,个个低头垂手不敢直视凤颜。只有坐在最前的一位少年,他是随着祥泰公主一起来的,长得玉面金童,笑起来眼角上扬:“诸位不必拘礼,皇妹凤颜天威,却是最最和善。”
他是祥泰公主的堂兄,岭南王之子,景盛器。长公主二岁,二人颇为亲近。
祥泰公主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诸位随我一同来此布施祈福,三清六御之下皆是天子臣民。”
张月鹿听这嫩/嫩的声音说着官腔十分有趣,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顺着众人称喏,悄悄瞄着别人抬起头。调整好肃穆的表情,跟着抬起头,心里很是激动的睁大眼睛往前方望去。
祥泰公主扫了一眼众人,就见尾座那小童眼神.....闪闪发光?她皱皱眉头,到不曾多想,与前面几个皇亲高门子弟聊了起来。
张月鹿努力的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维持着看起来恭顺的表情。心中却是一阵评头论足:这位小公主长得...比那些小演员好看。特别这个气势,身为成年人的宫女侍从,比她年长的孩童。包括自己这后世的灵魂。谁不敬畏,谁敢冒犯。啧啧,这就是皇权啊,让一个女童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给予她这份不怒自威的天家气度。
好日子没过几天,张月鹿这压抑了三年的精气神和现代人的吐槽功力,风吹草长死灰复燃。
祥泰公主听着卢尚书家的嫡孙女说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道:“吾在宫中时,见陛下宴请群臣效柏梁台联句,羡慕不已,今日不妨一试。”稚嫩还带着奶气,却一本正经说着官腔。
前朝武帝大兴土木筑柏梁台,一年之后落成。武帝在柏梁台上设宴摆酒宴请臣子,人各一句,于是凑成一首二十六句的联句,句句押韵,史称之为柏梁台联句。
这坐下都是些孩童,虽然启蒙的早,但要他们作诗未免有些为难。
景盛器站起身来笑道:“皇妹雅兴,我等当然奉陪。”他这么一说,下面只能附和。
祥泰公主淡淡开口:“六君宫中酬...诸子。”
景盛器心里猛地一跳,就怕她说出酬群臣的话来,转念一想,又不押韵了。他匆忙之间也不敢多想,连忙说道:“满座嘉宾尽俊才。”
他跟着祥泰公主而来,也算半个主人,这话也能说,何况还把大家都夸了一遍。
张月鹿心里炸开了,要她偷几句诗词容易,叫她联句....连平仄都分不太清,这!这!这可怎么办。她心里火急火燎的,也听不进前面人说了什么,脑子里各种诗词歌赋飞转。
卢尚书家的嫡孙女款款站起身来:“妾不善工词,万望殿下海量。这玉树兰芝玛瑙禁步愿为彩头,给诸位添兴。”
张月鹿闻声望过去,视线尽被一些毛茸茸的小脑袋挡住。什么也没看见,但她琢磨着觉得这小姑娘日后也是人才。声音还漏风的小屁孩,说起话来倒是滴水不漏。
祥泰公主凤眸微敛,稚嫩的脸上浅笑点头:“准。”
有卢尚书家的嫡孙女开了先河,后面才情不够怕丢人现眼的纷纷效仿。不多时,祥泰公主面前的案桌上就多了不少东西,禁步、金钗、玉佩、戒指...错金嵌宝,个个不凡。
“来往长安天下客。”
就听自己前面响起一个颇为软糯的声音,张月鹿惊的灵光乍现,张开道:“风云不动万金台。”
“好。”祥泰公主道了一声。她也没想到这群贵女中还有几个有才情的,这十句柏梁台联句居然平仄押韵,收尾两句尤其之好,虽不惊艳,却正正好印了她的心思。往来长安天下客,风云不动万金台。偌大的长安城,往来俊才如过江之鲤,她筑起高台,置万金在上招贤纳士,自然有人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