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高怀逸既心慰又心酸,高家未来的运势,其实两姐弟心中有数,只是如今爷爷和父亲都被自己织的那张大网黏住,牵涉利益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弹不得。
过了宫和秦政聊也没聊出个好,差点吵起来,秦政就认定她为东契公主争取这些就是心里没放着和他的感情。这失望,无从说起...出了宫府卫问她是否回家,她想想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去河边走走吧,去崇文馆看看。”
街市上热闹非凡,她问婢女为何如此热闹,婢女奇怪的看着她:“小姐,这要年下了,每年这时候街市都如此啊。”恍然大悟,她都过得不知今夕何夕。婢女见她说话,这又劝道:“大冬天的河边冷,小姐,别冻着您了,咱回府吧。”她还是想去崇文馆看看,婢女说学子都放假回家过年了,崇文馆约是闭馆了。她不言语,马车依旧往崇文馆去,经过相国寺听到人声鼎沸她抬头看了一眼,又陷入沉思。
亮了高府的身份,门房把她迎进去,精神矍铄的指着里边:“今儿有人来看赵教谕,小姐你往左边走,到了赵教谕住处应是能瞧见他们。”她想起来赵熙已多年不出崇文馆,教长在后山分了他一个小院,也算是让他有了安身立命之地。临要进去发觉两手空空,赶紧吩咐婢女把马车上的那坛酒拿过来,酒是宫中窖藏赤水河陈酿,高贵妃让她带回去给她爹喝,如今只好借花献佛。
到了后山,她远远听见琴瑟之音,弹奏的竟是《十面埋伏》,琵琶柔柔弦音经过弹奏人之手化为激烈、愤慨、不甘、悲壮...仿佛真看见了西楚霸王项羽在垓下大败,虞姬与其和歌一曲后凄然自刎...
——“门外客人若是不嫌鄙舍寒陋,且进来避避风雪吧,看这天,已经开始飘雪了。”
高怀逸应声推门而入,一抬眼看见了正在喝奶的...绸缎铺店家。顾韶一时也迟疑了,好一会没放下贴在唇边的杯子,又...见面了?真巧。
赵教谕已见岁月侵蚀的痕迹,胡子头发都夹白了些,他要去给高怀逸搬凳子,高怀逸这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拦住:“夫子,我自己来吧。”赵熙看她一眼,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确认,他教过的学生中....一时想起来了:“你是伏秀?”
顾韶一口奶呛到,唇上都沾了些白,高怀逸忍笑递了帕子过去,坐下前给赵熙行礼:“学生高怀逸,见过夫子。”赵熙高兴得拍了下大腿:“今儿真是巧啊,我教过的唯二的两个女学生今儿一齐来看我了。”
高怀逸对顾韶看着,十分不解:“你是...?”在顾韶脸上的疤停留几秒,这才略有勇气继续说:“顾韶?”
——“在下顾韶,好久不见,高家小姐。”
高怀逸也点头回好,神态里全是生疏客套。
顾韶今天来看赵熙一是收到父亲来信,二是自个也想来此看看,不虚此行,赵熙一曲《十面埋伏》真是惊艳了她,她听出此人胸中有大志,却投报无门只能在此处郁郁终老,真是可惜。高怀逸的到来让她很意外,不过意外过去了她也没多大兴致攀聊以往,只是重新捡起刚才的话头对赵熙说:“那就这样说好了,下次有人过来,就带您一块过去。那里您会喜欢的。今天时辰也不早,学生就不再叨扰夫子,改日再来看您。”
顾韶轻快的迈着步子往前走,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雪,瑞雪兆丰年,下雪好啊。跟在她后后的高怀逸以一种打量的神态一直跟着她,到了门口这才欸了一声,顾韶停下脚步后哦的拍拍脑门:“多谢你的帕子,沾了些马奶,回去让人洗洗吧。在此别过,一路好走。”高怀逸接过帕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顾韶,十年未见,你从稚嫩男童摇身一变为永安城里卖绸缎的小娘子,还真是叫我意外呢。”
听不出这话是揶揄还是想叙旧,顾韶蹙眉哦了一声又舒展眉头:“何来意外?在下以为,有期许才会有意外之说,不知高家小姐一直对在下期许着什么?”
这人...有意思。高怀逸也不上马车了,站那打量着她,点点头:“自然是有期许的,少时你文才惊人,我以为假以时日等你精通六韬三略,便可谓国士无双,大琰青史必为你浓墨重彩一笔。哪知如今再见,郎君摇身为小娘子...且在永安城卖绸缎。”
她说到最后眯起了眼。顾韶握了握拳又松开,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这一局,两人谁也没占着谁便宜,都添了一肚子气往回赶。马车上良久不说话的高怀逸忽的一笑,吓婢女们一抖,她们也不敢问,就听见自家小姐说:哼,还期许,我巴不得此生不要再见到你。哼...什么人...哼,顾韶,真是惹人发笑...
就这么哼了又哼,婢女们又被逗得暗自发笑,她们可从没见过小姐这模样。
年三十这天墙门口挂上了募兵告示,大雪的天,顾韶黑色斗篷上落满了雪瓣,怀里的炒栗都快冷掉,罗元宇在身后叫她时她还在发愣,好半晌才回神。一路罗元宇都盯着她怀里的炒栗,她犹豫再三递过去:“少吃...点...”
不知为何这惹得罗元宇哈哈大笑,扔了一颗到嘴里:“好吃!我再去给你买。”说完看见顾韶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他赶紧点头:“真的真的不诓你,我发现呀,这时候你可真像个小孩,真是有趣。咱去买点炒栗,再买坛酒,今儿我给家里说了晚些回去,你一人在永安,没个人陪着过年也是怪造孽的。顺道啊,我给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