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疯道人走了之后,狄魍眼底的煌煌之火几乎无法压制,李墨白如今不敢看狄魍的眼睛,怕是天底下也没有人敢和狄魍那双眼睛对视。
充斥着意味不明的悲伤和暴虐,格格不入的两者毫不冲突,甚至有一种诡异的融洽。
这让李墨白感到恐惧。
“阳原,距此地三百里,怕是走慢了,那些家伙会追上来啊。”狄魍眼帘低垂,有意无意的遮住瞳孔中的灼灼之火。
那些家伙……会追上来吗?李墨白疑惑的看着狄魍,已经走出去很远,没必要追赶他们两个无名小卒吧。
“若是寻常,自然不会,可是这东西。”狄魍反手抽出皓玄天阳剑,下意识的去触摸剑刃,随后嗤笑了一声:“为此剑,下山先断一臂,我也不知道大师父究竟意欲何为了。”
李墨白沉默。
皓玄天阳剑被誉为天下三大神器之首,与毒炎谷谷主林炎的枪踞岳、寒极峰掌教韩雪的弓挽疆于数百年前一同出世,饮血无数,定江山于崩坏之末,让无数草莽望风而降,闻名而拜。
有定乾坤之力者三。
剑皓玄,平东八千里狼烟;
弓挽疆,射北六千里风尘;
枪踞岳,镇南六千里烽火。
为天下霸器。
太一狂劫李天曜,寒极仙子韩雪,毒炎天龙林炎。
三人并称天下第一,数百年众说纷纭,以狂劫杀人最多,以寒仙子平乱最胜,以林天龙攻城巨广,孰强孰弱未有定论,毒炎谷弟子众,便有“天下精武出南疆,北原仙子踏风雪,东岳灵骨向天歌”之说,论武力,俨然以南疆毒炎谷为尊。
谁还记得当初玉藕弯弓射天狼三千众、朱雀掣剑饮热血百万樽的狂傲?
且随烟尘散去罢。
窸窸窣窣穿林打叶声,风头风尾偏冷血腥压制不住的在林海之中流动,以宣城阳原两地为终端,其间三百里为林海茫茫,山脉连绵,踏上了此地,便不受宣城太一阴影庇护,便不受大明律法庇护。
“在此地动手,可打落悬崖或葬于山石之下,简直,简直是绝好的修罗场,煞是熟悉啊。”狄魍眯起眼睛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李墨白浑身瑟瑟发抖但是一步也不后退,站在狄魍的身边。
“师兄,你,你变了。”
变了,是变了。
慢慢活动仅剩的右臂,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皮肤虽然有些许粗糙但是看起来仅是壮硕。
但是在李墨白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怎么,你看得到这手臂的异常?”狄魍自嘲的笑了笑:“断了左臂,右臂变成了这副狞恶模样,若不是师父教我无相变化之术,拖着这条手臂,会被别人叫做怪物的。”
一层嶙峋烟波般的光影逐渐退去,露出了本来面目。
小子,舍得将我放出来了?
那张狰狞血口不断蠕动着发出声响,仅是这一张嘴,就让李墨白通体发寒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从狄魍的手臂上跳出一只恶鬼来。
“不要叽叽歪歪,我师父教我的是雷法,不想遭雷劈就老老实实,问你什么,你答什么。”狄魍右手五指开合,赤红色的手臂上五指尖锐成钩,亮橙色如岩浆般的血管纹路随着小臂上那张嘴的开合而慢慢蠕动。
雷法?小子你可以试试,看我怕不怕天雷!本王乃天敕正神,虽然已经不复当年,但是区区天雷......哼。
阳间断案,阴间判命,我为阴间十殿阎罗之一。
阎罗王。
“我管你什么阎罗王什么天敕正神,现在你苏醒在我的手臂中,就要听我的,或者你可以试着夺舍我,看看昊天敢不敢亲自出手镇压你。”
昊天为三界至尊是不错,但是我十殿阎罗俱与昊天平起平坐,怕他作甚,难不成你这小娃娃以为我会忌惮昊天不成?
狄魍眯着眼睛沉吟许久吐出口浊气。
“猴子说过你们人还不错,所以……奇怪,猴子是谁?”
那强销死籍的泼猴你认得?
“不认得,不认得,只记得自己做过很长的梦,梦里什么光怪陆离天龙修罗神仙恶鬼都有,大抵是有这么一只扛着金棒的猴子,爆炸过后再也找不到了。”
原来,你是那方人。
阎罗沉默后说出了这句话。
“你体内经脉禁不起折腾了,不过本王这里有能让你杀人的法子,也可借你阎罗死气护你周全,但是你有没有那个资格接受阎罗死气,可不是我说的算的。”阎罗咧嘴,漆黑的气流从口中喷出,慢慢包裹了狄魍全身上下。
要快,有人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平静了下来,而狄魍额头上青筋暴起,忍受着蚀骨疼痛一动不动。
十殿阎罗分司幽冥,下有五方鬼帝四大判官、无常鬼差,行走于阴影之中黑暗之下,入幽冥需死气浸体,由生入死,不见天日,生即死,死即生。
白日为人,黑夜做鬼。
狄魍抗拒那股没有生机的力量,但是他没得选。
他的思维被暴力冲击开拓,才思敏捷,同样无法趋吉避凶。
“森罗十殿十八狱,五方阴山踞亡魂。”手掌阎罗令,我就是阎罗王?笑话。狄魍瞳孔渗出灰烬般的橙色火光。
阎罗死气充盈在狄魍体内,在他脚下,第一条灰蛇翻越了南洋六千里山岳江河钻进了他的体内。
“这。”狄魍深呼吸,仅剩的右臂双指成矛一指地面,那招灾惹祸的巨剑轰然砸入地面,以他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地刺突生,高达丈余的地刺上沾染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