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们呢。”温五娘眼睛盯紧了樗蒲盘上,懒洋洋的道,“随便应付下就是了,雍城侯世子这样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众人心里都这么认为,正要揭过此事,未想温五娘身后的使女低咦了一声,道:“娘子,是谢氏。”
温五娘正要移动棋子的手一顿,声音也冷了几分,道:“她来了?”
“……在卓家娘子那儿呢。”使女轻声道,“六娘招呼着她们。”
温五娘被使女提醒,这才抬头看向了卓昭节那边,果然正被温坛榕亲切招待的除了一个颜丹鬓绿的小娘子并长安鲜少有人不认识的雍城侯世子外,那个她如今心头正恼得紧的谢盈脉正被卓昭节携着手一道跪坐在席上,正自谈笑风生。
“啪嗒!”
温五娘把五木用力按到案上,扬了扬下颔问左右:“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六娘引卓娘子与雍城侯世子上来时,这谢氏就跟着他们了。”使女低眉顺眼道,“卓娘子与世子的随从甚多,婢子起初也没看到,后来见六娘没带他们过来见娘子,婢子好奇多看了几眼才发现。”
温五娘回头看了眼使女,也不多话,起身把位置让给身边一人道:“阿余你替我几局,我过去看看。”
四周之人早先就得了她的请求,知道今日这生辰宴席上温五娘是要给某个姓谢的娘子一个下马威的,虽然具体的原因很是含糊,但显然如今这人已经到了,还和如今长安议论最多的敏平侯与雍城侯结亲有关——因为宁摇碧在,她们到底有所顾忌,如今见温五娘没有邀众人一起过去见那谢盈脉的意思,都松了口气,被温五娘说到的余娘子点头:“你放心罢,我定然替你大杀四方!”
“你可别把五娘赢来的这堆筹码输光了。”有人笑着道。
于是这边继续兴兴头头的玩着樗蒲,温五娘自带了人向卓昭节走去。
她走了几步卓昭节这边就留意到了,卓昭节之前听阮云舒托付时,仿佛要为难谢盈脉的就是这温五娘打头,兼之卓昭节一心一意要和温坛榕撇清关系,现在看到她不免有些淡淡的,察觉她过来,却连身都没起,仍旧与谢盈脉低声说着话。
“六娘不让我认认人么?”温五娘见她如此,自然认为卓昭节这是专门为谢盈脉要落自己面子了,心头暗恼,捏着帕子看了眼温坛榕,不冷不热的道。
温坛榕这会正纠结着,本来卓昭节虽然是她代温五娘邀请来的,但按说既然来了,就该先见一见温五娘,寒暄几句再入席,然而偏偏卓昭节和谢盈脉一起过来——若只这两个人倒也还罢了,宁摇碧竟然也跟了来,这位世子惯常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方才温坛榕想在楼外一同等卓昭节,就被他毫不留情的嘲讽得掩面而退,而温五娘今日要为难的谢盈脉,看起来和卓昭节关系不浅,所以温坛榕故意没提引见温五娘的事情,她这是为了自己姐姐着想,免得温五娘按捺不住当着卓昭节与宁摇碧落了谢盈脉的面子,将事情闹大。
却不想如今温五娘主动找了过来。
温坛榕无奈,只得起身为双方引见:“五姐,这便是卓家小七娘,五姐听说过的。”又对卓昭节等人道,“这是我家五姐,今儿生辰。”
温五娘淡淡的瞥了一眼卓昭节,道:“久闻小七娘美人之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五娘子过誉了。”卓昭节察觉到她的冷淡,不免就怀疑这话是在讽刺自己除了美貌之外毫无可称道之处,她本就是被宠大的,什么时候委曲求全过?当下语气越发的淡漠,“今日是温五娘子的好日子,我祝五娘子生辰愉悦、青春永在。”
这话是好话,但她语气潦草,惟恐温五娘子听不出其中的敷衍与轻慢来。
“怎么会过誉呢?”温五娘子没理会她的祝贺,不冷不热的道,“卓娘子的美貌,可是满长安都有名,我素常懊悔不能见到当年梁老夫人的盛颜,如今能够见到卓娘子也算是了了一件心愿,到底孙女似祖母呢。”
梁氏美貌归美貌,命运可也是满长安上下几代人都扼腕叹息的,温五娘所谓卓昭节酷似祖母,用心可想而知。
两人才一寒暄就显然很不对盘,温五娘继续道:“不过小七娘竟然是与这位谢娘子一起来的?可真叫人意外,我以为谢娘子能够认识表婶就很不容易了,不想还认识小七娘。”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嘲讽谢盈脉逢迎高门大户了。
谢盈脉心平气和:“没什么难的,温娘子不是也认识卓夫人并卓娘子?”
温五娘闻言脸色一僵,忽尔冷笑着道:“你与我怎么能一样?”她这句话说的轻蔑之极。
卓昭节面色一沉,正待说话,不想谢盈脉却暗中一捏她手指,示意自己来应付,微微一笑,道:“温娘子说的很对,我与娘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知道便好。”温五娘觉得这是她示弱了,冷笑了一声道,不想谢盈脉慢悠悠的继续道:“若今日是我包了这回雪楼请客,我定然是不会请娘子的。”她淡笑着道,“良辰美景当前又何必给自己寻不痛快呢?温五娘子你说对是不对?”她这话自然就是暗笑温五娘好好儿的生辰非要把自己请来,如今却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听这话,温坛榕忙道:“五姐,我看人也到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