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通往皇陵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
昔日喧闹的酒楼今天却很安静,一些原本用餐的人已经离开这里,加入了越发庞大的送行队伍,一些人默默地喝着酒,仿佛不知了今夕何夕。
二楼的一个雅间内,一位身姿动人的女子坐在窗边,白衣胜雪,白纱覆面,只余一双眸子,深深沉沉的,仿佛敛尽了全天下的悲伤。
怎能不伤?
父母双亡,她作为女儿却不能为他们送行,怎会不悲伤?
但她还有点不可抑制的骄傲,看,这就是我的父皇和母后,生前受尽万民爱戴,身后也有万民送行。她知道,就算这一仗是大允败了,就算大允在父皇的手中亡国,她的父皇,依旧会以治国有方之名流芳百世。
在她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雅间中,坐着两名男子。一位白衣fēng_liú、儒雅俊秀,一位黑衣如夜、冷硬如刀。
黑衣男子看着窗外的越发壮大的队伍,抬手送入口中一杯酒,酒杯放下时,冷冷的哼了一声。
白衣男子看到,问:“怎么了?难道是这酒不合公子的口味?”
大允在北国的南方,气候很是温暖湿润,而北国的冬季十分寒冷,所以相较而言,大允的酒水远不如北国的辛辣和劲道十足。
而这两人,正是近日名震天下的北国帝王和丞相。
那位文士fēng_liú的白衣公子,便是北国智计超群的青年丞相,另一位冷硬的黑衣公子,无疑是北国天纵英才之称的帝王。
陆知凡冷冷一笑,道:“不知我陆知凡百年之后,会有多少民众自愿为我送这最后一程?”不过,他作为战胜国的君王,应该是无法知道答案了,因为不论愿与不愿,他死后,都会有无数人为他送行。
至于未来可能战败?抱歉,他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段宁风沉默了下,说:“苏原是一位好皇帝,他若于太平之世为帝,一定能够开创一个盛世。”可惜,错生于乱世,他的治国安邦之才,注定会被埋没。
陆知凡不语,接着一杯杯的灌酒。他明白段宁风的意思,苏原是治世的皇帝,而他是乱世开国的帝王。
本就不是一类人,何从比较?
又灌下一杯酒,陆知凡问道:“金露宫失火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只能查到是人为放火,没有找到放火的人,我一直想不通,在大允的皇宫中,谁会和他们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要将他们活活烧死?”段宁风双眉紧锁,叹道,“只可惜,这个罪名我们背定了!”
突然,段宁风想到一种可能,说出来时颇有些迟疑:“会不会,是西临的人做的?”
陆知凡嗤笑道:“西临?为了挑起我北国和大允的仇恨?还是为了示威?放心吧,林腾还没有那么蠢,更何况,他现在,应该自顾不暇吧。”
他灭了大允,杀尽了苏氏一族,血洗了整个大允朝堂,经此一劫后,大允活下来的大臣不过寥寥数人。大允和北国的仇恨,不用挑拨,早已是不可调和。不过,百姓的要求向来不高,他很自信,将来北允的子民,心中会只有北允,只有自己一个帝王。
至于林腾,陆知凡为了安心攻打大允,可给他找了不小的麻烦,一场未知的瘟疫,几乎摧毁了西临的十数个城池。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西临这些天来,人心惶惶,尸横遍野。林腾派去的御医,全都铩羽而归,为了这事,林腾已经开始诏令天下,广招天下名医了。
如今的林腾,哪里会有精力来管北国和大允的那些破事儿?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暗一何在?”
陆知凡话音刚落,一位裹在黑衣中的男子已经跪在了他面前,无声无息,迅如鬼魅,面容再普通不过,敛去自身的气势,是一个丢在人群中便能够迅速归于平凡的人。
陆知凡抬手间,又送一杯酒入口,问道:“欧阳问仙到了哪里?”
“回主子,欧阳公子十日内便能到达西临。”
“嗯。 ”陆知凡点头,“让他加快速度,早日进入西临。”
段宁风本来正在埋头品茶,状似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他是聪明人,虽然陆知凡待他一向亲厚,但他知道如何恪守作为一个臣子的底线。
不过,听到欧阳问仙这个名字,他立马抬起头,很是激动的问道:“欧阳问仙?是那个人称‘鬼手神医’的欧阳问仙吗?陛下让他去西临,可是为了救治瘟疫?”
激动之下,他竟然忘了在外要称呼陆知凡为公子,并且打断了陆知凡的命令。
他瞬间反应过来,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就要跪下请罪。
所幸陆知凡只是皱了下眉头,伸手扶起段宁风:“我知道你关心西临的瘟疫,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是。”
段宁风恭敬答道。不过,很容易就能听出他的兴奋和激动,有欧阳问仙出手,这次的西临瘟疫算是要结束了。
欧阳问仙此人,医术堪称冠绝天下,业内称尊。但他出身欧阳世家,家学渊源,又是少年成名,难免有些高傲自大。说实话,段宁风不太喜欢这人,对他那手医术却是推崇备至。
陆知凡暗自叹气,他这个丞相,心肠太软了。
他也明白,自己作为皇帝,心太狠,杀伐太重,有一个心软的丞相倒不是什么坏事。
回过神,发现暗一仍然跪在那里,不由得有些烦闷。一般来说,他吩咐完之后,暗卫就会悄然离去。今天却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