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檗有阗漫应道。光凭这句话,谁也没能猜到札蠃的意图。
据说这个人在无忧城建成之日就在了,算得上无忧城的元老。
檗有阗向老不死扫了一眼,一直盯着檗有阗的众人也跟着向老不死扫了一眼:这个札蠃口中的元老,听了檗有阗这句话,自得之情溢于眉目口鼻之间。
据说他是这城池草创时的三千个兵丁之一,这大风堡的基石,也有他的一份力气,算是我无忧城的一位耆老。
我曾道听途说:无忧城有两大秘密,久远得没人记得了。大风堡的第一代堡主是有传世家书的。可惜三十多年前却失传了。
江离见檗有阗神色不动,但闪烁的眼光中似乎已经开始对札蠃有些不满。他也曾听说,这座城池在三十多年前一度易主。当年是否经过多少流血大战,阴谋诡计,江离并不知道,但改朝换代的真相,向来是居于统治之位的人最忌讳的事情。
札蠃继续说:听说这两大秘密虽然在三十年前失传,但有一个人却还知道一些线索。
檗有阗的声音依然克制得很平和:市井谣言,不足为论。
札蠃打了一个哈哈,说:原来城主对此毫无兴趣,早知道我便应该先下手为强,如今却让靖歆上人和陶函商会捷足先登了。
这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在众人的眼中,有莘不破之所以敢和靖歆相抗,背后自然有人撑腰这个人,大家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是于公之斯。而能引起靖歆和于公之斯争夺的人,来历一定大不简单。难道真的像札蠃所说:这场争夺的背后隐藏着两个大秘密
片刻之间,老不死从洋洋自得堕进战栗不安。当在场数十括檗有阗的眼光向他射来的那一瞬,老不死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尾待宰的活鱼。他看了看他临时找来的护身符,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吃肉喝酒。
半个多月前他随着一个商队逃出这个即将遭劫的灾难之城,眼见就要踏入葛国国界,却被一个方士抓住了,逼问了许多他不大记得的事情。在没能问出有用的信息以后,这个方士决定到这头猎物的老窝无忧城来寻找线索。回无忧城对老不死来说是最可怕的噩梦,他用尽各种激烈的言语和动作,求方士不要把他带回去。先是乞求,被拒绝后是怒骂,见怒骂没法惹恼这个城府极深的方士,又表示愿意把所知道的事情都向对方坦白可惜他残存的记忆完全满足不了方士的胃口,而他越不肯回无忧城,对方就越认定他心里有鬼,越认定秘密藏在无忧城的某处。至于老不死所说的天劫,听在对方的耳中不过是一个囚犯为了避免回到监狱所编造出来的无稽之谈。
老不死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小伙子,突然后悔自己选错了。当时他在靖歆和有莘之间选择了后者,是觉得这个毛头小伙子好对付些。积年的经验告诉他:如果落到靖歆手中,即便自己最后帮他实现了愿望,也逃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有莘不破也许好对付些,但这个看起来只有几斤蛮力的小伙子,真的有能力在群雄虎视的情况下保护自己吗
土窗射进来的昏暗的阳光让金织知道,太阳就快下山了。阿三躺在她身边打呼噜。虽然还没入夜,但男人经过一场激烈的大动以后,总是特别容易产生睡意的,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金织爬起身来,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衣服。她已经开始显老了。即使是做妓女,她也不曾像石雁和银环一样,在这圈子里辉煌过。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和几个中等姿色的同行争风吃醋,但现在却只求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生。
当镜子中的人显得齐整以后,她取过几个布币,出门反锁,向市集走去。
有莘不破从侍者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嘴。这表示他吃饱了。自从札蠃那一番话说出来以后,大家都各自在心中算计着。但有莘不破显露出将要说话的神情以后,大家自然而然地都向他望了过去。第一个关注他的当然是江离,然后于公之斯注意到了江离的眼光,然后檗有阗、札蠃、靖歆、于公斛宁等都注意到了于公之斯的眼光,慢慢地,所有的眼光都被牵引着聚焦在有莘不破身上。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有莘不破却连一点不自然的神色也没有,好像他自己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引人注目,又或者是早已习惯了。
有莘半侧身子,指着靖歆问站在他椅子后面的老不死:那个家伙干嘛追着你不放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也正是他们最想知道事情。只要老不死肯说话,哪怕只要吐露出只言片语,自己也可以凭理猜断。只有靖歆黑着脸。这些话,本应该是在无人处逼问的,但这小子却冒冒失失地当众问了起来。但自己偏偏无法阻止。此时的形势,老不死将说出来的话,不但众人想知道,连檗有阗和札蠃也想听听。或许于公之斯会阻止。因为在靖歆看来,于公之斯显然是幕后操纵着有莘不破的人,而这个老奸巨猾既然有这样的举措,多半也知道一些内幕。即使一时没法把老不死夺过来,靖歆也是希望于公之斯能够私底下再去拷问老不死,因为秘密被公开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但放眼看去,于公之斯没有一点担心秘密被公开的样子。这头老鸟,到底在想什么
金织炒了两个鸡蛋,一碟菜,焖了一碗腊肉,炖了一盅汤。她的手艺并不差,至少阿三每次在这里停留,总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饭:这也让她感觉到一点很微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