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身着白袍,体型清瘦。眉目之间蕴含风采,却内敛而不张扬地青年匆匆而来,进了丞相寝室侯,这青年双眼含泪。却是拱手向靠坐在塌上的老公叔拜道:“卫鞅见过老师。”
老公叔见卫鞅眼中泪花,当是大:“鞅啊!你哭甚?”
卫鞅听闻,却是抽噎道:“鞅听闻老师今日醒来。要进食沐浴。心中欢喜……”
公叔听的心中一热。却是挥挥手让侍女和夫人退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良久,老公叔这才问道:“鞅啊!今日在d香春。可探到什么消息?”
“回老师,这几日安邑大街小巷都在传言少梁战事。六月初一,六国联军与秦军战于少梁,接战三阵皆墨,其中战事详情,颇为诡异!”当下卫鞅侃侃而谈,却是把坊间传闻一一道来。这安邑街市传闻,最权威发布者非d香春人士莫属,若是亲自观摩了少梁初战地人士来此旁听,定然会发现传闻竟然与实际情况所出无二。最后,卫鞅结案陈词道:“这秦国三公子狄言辞犀利,学识渊博。一幅对联竟然骂得齐国太子羞愧不堪,掩面而走!这公子狄舌战六国的偌大名声,只怕现下已然是天下皆知了!”
言毕,卫鞅面上竟满是钦慕之意。
老公叔听得甚有兴趣,当下问道:“哦!是何对联?合为对联?”
当下卫鞅却是学着吴狄当日模样,将那副忘八无耻的对联分说解来,直听得老公叔想乐又觉不妥,可不乐又腹内憋气难当,最后只能吐气开声长笑起来。末了却是问道:“鞅啊,你入我丞相府五年,名为求学,以中庶子之名蛰居,你心中所想所思,究竟如何?可愿为大魏国效力?”
卫鞅被这突然一问,却是问得一呆,思索良久这才答道:“老师,卫鞅居府中五载,读遍天下名典,观遍魏国政治。且跟从丞相精研政务,受益匪浅。卫鞅铭记丞相大恩大德。留魏与否,卫鞅还需斟酌一二……”
“斟酌?”公叔一听呆了,却是道:“鞅啊,记得往日听坊间传言,道你曾狂言若是魏王用你为相,十年可以强魏。怎地今日却是说出斟酌之言?你可知道,老夫大病半年,却是直到今日才想明白,希望你能留在魏国,成就魏国霸业。魏国之势,当一统天下!”
卫鞅淡漠一笑,却是语出惊天:“老师,今时不同往日,我看魏国气象渐衰,便是老师举荐,魏王也不会用我!”
“何以见得?”公叔听地大讶,急问道。
卫鞅慢慢整理思绪,却是出言道:“一则:魏王即位以来好大喜功,不务国本,醉心炫耀国力。如此国君,且不能说昏聩无能,但骄奢y逸,盛世还可维持,一旦国势渐衰,则大大危矣!眼下魏王对魏国衰退并无d察,对治国人才也无有渴求之心,如此危国,卫鞅不愿仕!”
“二则:魏国官场腐败,正气消弭,趋势逢迎之邪气盛长。魏王奢靡浸y,如何能超拔起用一个小小中庶子?只怕老师越是鼎力举荐,越是引来魏王不屑,如此君王,卫鞅亦不愿仕!”
“三则:上将军庞涓力主灭秦,老师连番上、力谏,言只可图谋称霸,不可亲启灭国战端,魏王可曾善纳?老师受虏秦军,却是身在囫囵不忘为国谋划,游说秦国割地求和,并献改灭秦为分秦地长策。可魏王又是否听信老师长策?却是纳了秦国割地不到一年,便听任庞涓联合五国起兵灭秦分秦。眼下时势如此,魏何须贤能,光有一个庞涓便足够了!”
说到此处,卫鞅竟然长长一叹道:“老师,昔日卫鞅来魏投奔老师门下,是因魏国富庶,国力强盛,图谋在魏国伸展所长,不想来魏五年,耳闻目濡之下,这才发现魏国盛世表象,竟是外强中干。眼下王气已然西移,若秦国此战不灭,当崛起之,卫鞅留下,也是无用矣!”
公叔死死盯着卫鞅,眼中神光渐渐凝聚起来,只听他语气至诚道:“鞅啊,你总是有特立独行、远超常人之见解。这也正是老夫要鼎力荐你举你地缘由。鞅啊,你且实言告知老夫,魏王若能真心用你,可留魏伸展么?”
卫鞅听了,却是久久不语。好半响,只听他语气陡然一变,昂声道:“若魏王真心用我,十年之期自是戏言,二十年之内,鞅定能让魏国称霸天下!”
公叔听了,只觉胸中心子却是落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却是满脸泛着红光笑道:“鞅呵,老夫行将就木,不久于人世。可告知老夫,你真正地授业恩师是谁?”
卫鞅闻言面露难色,却是拱手道:“老师,恩师曾与我有约,永世不说出恩师的名字。仅凭卫鞅真才实学立足于天地之间,而不能以先生名望立身。我之善恶功过,均应由自己一身担承,卫鞅当信守约定。”
公叔默然良久,慨然叹息:“世间有你等师生这般特立独行,人世才有五色当空,丰沛多采。可是……”公叔言道此处却是话锋一转,耍起了无赖道:“老夫行将就木,竟是要抱此憾事,含恨九泉么……”
卫鞅面色发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愤,思索良久,却是执起老公叔的手,以指为笔,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
老公叔感觉掌心文字,却是惊呼道:“啊吔!你竟是此人高足,老夫果然死也瞑目了!”
当夜,魏王疾驰三日三夜,终于赶回安邑。
魏王入丞相府与老公叔谋划半宿,却是甩袖愤然而去。
当夜公叔急诏卫鞅,赐他一块玉符,只留遗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