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回过神来,说,「不是的,都够用了。」
接过钞票,清点一下,居然有三千四百块,还是不太敢轻信,轻皱着眉,「你没算错吧?我看这金额……不会多给了我吧?」
张账房失笑道,「瞧您说的!我们账房里的人,算错钱是要自己赔的,我可一分钱都不敢多给您。您的薪金是按海关总署里定好的职分给的,只是总长说,过年的花红给你补一份,三个月薪金,加上过年花红,还有每个月一些奖金,总共是三千四百块。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您看账本。」转身捧了账本过来。
宣怀风忙说,「不用了。既然没算错,我就放心了,多谢你。」
拿着钞票出了账房。
快到偏厅时,看四周钞票抽了两张一百的出来,剩下三千两百放在一边口袋里。
到了偏厅,就把钱掏出来,认认真真地递给戴芸,温和地说,「戴校长,你数一下,这是到年底的费用。本来说,怕一时凑不及,所以想分期给的,没想到事情异常顺利。」
戴芸见他进去转了一圈,回来就递了钞票。
这真是从来没遇到过的顺利,何况款项又大。
略带羞涩地点算了钱,仔细装在随身的小包里,五指把软软的小包捏得紧紧的,又惊又喜地说,「宣副官,你实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有了这些钱,我今年的烦恼都一扫而空了,这多亏了你。」
「无须说这些客气话了,只要能帮到新生小学就好。」
「另外,还要劳烦您,替我向白总长道谢。近期外面都说这位总长很能干,还很雷厉风行的打击烟土,我和家兄都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人。虽然未亲眼见过,但只看宣副官您的为人,我就可以想象出他一二分风采了。」
宣怀风微愕。
戴芸原来求助的对象是海关总长,也怪不得她想错了,以为出钱的是白雪岚。
不过现在澄清出来,说这是自己出的钱,反而大不好意思,很有施恩于人的意思。
其实,捐助这种事,只要需要的人可以得到帮助,谁出的钱并不重要。
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
宣怀风没做任何解释,只微笑了一下,「以后再有难处,不要不好意思,只管到这里找我。我一定帮忙。」
戴芸感激地深深凝望了他一眼。
两人再聊了几句学校的闲话,因为戴芸也要给学生上课的,虽然不舍,也只好站起来告辞。
宣怀风亲自把她送到公馆门外。
戴芸临走前,又说,「宣副官,我有一个心愿。」
宣怀风问,「什么心愿?」
「您日后要是闲了,可以抽空到鄙校看看吗?」戴芸说,「您这样又有品格,又有才能的人,足以做学生们的榜样,我很盼望您可以见见他们。」
宣怀风欣然道,「好。以后有了空,我去打扰你们一番了。」
戴芸喜道,「随时欢迎。」
两人高高兴兴地道别。
宣怀风送走了戴芸,头一转,看见公馆门前停着一辆轿车,前面插着小小的政府旗,神气非常,车旁还有穿着警服的人看守着,不禁问身边一个听差,「谁来了?」
听差说,「那是白总理的车,刚刚到的。大概听说了总长晚上带着伤喝酒,过来探望总长的吧。」
宣怀风心想,白总理知道堂弟这么胡闹,不知道会不会骂白雪岚一顿。
若论整个首都,敢教训白雪岚的,恐怕就只有总理了。
这也不错。
白雪岚这家伙,也该挨挨骂才好。
不然总是无法无天,任意妄为。
他觉得,白雪岚遇上克星是挺有趣的事,返回公馆里,两脚不由自主往白雪岚卧房那方向走。
到了地方,抬头一看。
果然,所有听差都被赶了出来,卧房门口站着四个背着长枪的大汉,身上的制服和海关的护兵有些不同,大概是总理的专门护兵了。
宣怀风悄悄走到窗下,听见里面一个人气恼地数落着白雪岚,「你看看你这样子!受了枪伤的人,还逞能!喝到大醉!」
「像个总长的样子吗?!简直就是三岁小孩子!」
「我真后悔!把你叫到首都来,早知道你这么胡闹,还不如留在山东,让伯伯们看管你!那你就舒坦了!」
「你也是留学回来的,有脑子的人,好歹让我消停一下行不行!今天捅个篓子,明天得罪一群痞子,现在更够呛,被人设埋伏,喂枪子。雪岚,你少生点事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
宣怀风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把白雪岚骂得这么痛快淋漓的。
可见,白雪岚也不是天底下最大的霸王。
终有治住他的人。
一句句痛骂从窗户的红栅格里透出来,好像一出独角戏,白雪岚不知道是伤重没力气反驳,还是被骂老实了,反正一声不吭。
宣怀风看不见里面情形,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了。
脑中度量着,总觉得病恹恹躺在床上/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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