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逸吃饭的时候,就看到兰璇身边站了个瘦骨嶙峋的丫头,穿得还特别艳丽,脸上胭脂打得红艳艳的,头上七七八八插满了金钗,黄烘烘一片,恨不得耀瞎旁人的眼。
峙逸只道哪里来了这么个妖精,艾老夫人已然不甚尴尬的开口:“峙逸啊,这个小婉,你还记得吗?”
峙逸这才抬头仔细瞄了那妖精一眼,半天才认出来,点点头:“怎会不认得?”
老夫人点点头:“我让人给她开了脸,晚上你就去她那儿歇着吧。”
峙逸竟然没恼,笑嘻嘻的叉开话题:“娘啊,这几日庄子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出了不少,刘管家年纪也大了,处理得也不好,都是艾维在做,要不,您把艾维的管事职位还是还给他,免得旁人说闲话,说我们艾家尽用些没用的人白吃饭不干活,憋屈了真正干活儿的。”
老夫人原本是个贪心没本事的,年轻的时候,掌过家,但是那时候艾府岂能跟现在比?
如今看到府里日进斗金的模样,那兰璇又是个蛮横不管事的,她想着自己不过四十出头,就打起让刘管家笼了账房钥匙回来,自己把艾府的钱财抓在手里的想法。却发现家里账目同从前已然大不相同,她竟然连看也看不懂了,各个铺子上庄子上的管事也不服刘管家,只认艾维,她算是知道,这个儿子原和他老子不一样,不是个好糊弄的,不仅不是和她一条心,还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了,不免一叠声的叫苦,心都凉了,如今趁着峙逸递了个台阶来,连忙装模作样的把挑子撂了。
“如果你答应收了小婉,我便让艾维那猴小子回来当管事。”话说的还极其委屈。
峙逸冷笑:“好呀。”抬眼看了一眼小婉,没再说话。
小婉被他这么真切的瞅上一眼,差点没喜昏过去。
晚上小婉千盼万盼,算是把艾峙逸盼了来。
艾峙逸刚从书房出来,差点没被她身上的香粉味熏晕。其实这也原本怪不得小婉,她如今大病初愈,面色蜡黄,自然想多擦点脂粉,衬得白一点、
峙逸打了个呵欠:“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小婉喜滋滋的:“主子爷不是还没睡吗?”就去端了水来给峙逸洗脚。
正待要给峙逸宽衣,峙逸却推开她的手:“你先睡去吧,我还要看会儿书。”
小婉一脸的失望,羞红着面庞:“不是……应当……主子……”
峙逸瞟了一眼她那半透明的长衣,自顾自倒了茶水:“你去耳房睡吧。”
这句话如重拳一般砸过来,小婉半天木木站在那里:“主子爷……您……”
峙逸冷笑:“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别给我找麻烦。”
小婉怕了,抖抖索索又磨蹭了半晌,这才去了耳房。
上了床扯着被子就一阵哭,却也不敢动静太大,惹了峙逸不快。
云凤一大早睡得眯眯瞪瞪的醒来,透过窗子看到远远的柳树下站着一个人。
看身形像是峙逸。
却只是站着,并不靠近。
云凤透过那碧绿的窗纱看过去,柳枝轻摆,那人却纹丝不动。远远的,她甚至能感受得到他专注的目光。
云凤有丝恍惚,一头扎在木枕上,又睡下了。
再醒过来已是艳阳高照,柳树下空空的,连影子都没有。
云凤想:刚刚应当是做梦吧。
暮春的日头白亮亮的,陈太医说晒太阳有助于长骨头,云凤就乐呵呵的成天在园子里坐着晒太阳,过去苍白泛青的肤色晒成了小麦一样的颜色。
陈太医还说双手要勤加练习才不会僵硬。云凤就每天苦苦练习僵硬的双手,一根木棍儿用左手握住,再递到右手,握住,再递到左手……手指尖被磨得有些疼。
她突发奇想,想要摆出个兰花指,却连个鹰爪都摆不出来,忽而听到身后一声讪笑。
云凤慌张转头,被日头晒得微微沁出了汗的脸庞半仰着,呆呆看着峙逸。
他原是站在她的身后,不知多久了。
两人自元宵后,还没真正这么见过面。
峙逸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庞,只有清瘦修长的身躯和她早上见的那人重合了。连衣衫的颜色都一样。
如若是梦,那也太巧了些吧。
云凤觉得峙逸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了,是气质更清冷了些抑或如何,她说不清,
峙逸前踏了一步,蹲在了云凤的竹椅旁边,掏出两个鸡蛋大的玉珠:“这个给你,你转转看,可比你那木棍儿强,瞧你指甲盖磨的。用这个就不会了,而且十个指头都能锻炼到。”说着把珠子递到云凤手心儿。
那珠子圆润光滑,成色极好,还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
云凤一眼瞧出这珠子不便宜,推回给他:“我不要,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
峙逸脸上噙着一抹讥讽:“你这女人,真是虚伪。你跟我撇的这么干净做什么?你身上穿的、头上插的、脸上擦的……哪样不是我买的?我给你什么就是什么,少废话。”
云凤摇头:“这个太贵了,我不乐意要。”
峙逸冷笑:“瞧你这假模假样的德行。”修长的手指轻扯她的衣袖:“我同你说吧,你身上这件轻纱罗衫子,用的料子是波斯国进贡的,比桑蚕丝的贵多了,一匹这样的料子同一颗玉珠子差不多,你要不要现在就把它脱下来还给我啊?”
云凤半晌说不出话来,咬着唇,脸都红了。除了这衫子,她上身就剩肚兜了。
她原是不知道这料子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