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卫接令驱散人群,围观者见太师仪仗亲至,惧官府威严退后,却又为这难得争女乐子所吸引,人们远远地眺望。
池太师脸色难看,随从叫不动老太太,他不得不下桥走近巷子底,叫住手。
老太太见儿子来,可找到帮手与最坚实的靠山,道:“三郞啊,你可得为自己女儿做主,这嫡亲的外孙女怎么能叫旁人养去,定要带回家自已养才亲。”
“娘,这事儿子会处理,您先回府。”池太师想把老母送回府,老太太不依,形势一片大好,怎么能此刻退缩。
“儿啊,你可得听娘的话。叫他们把孩子马上交出来,夜长梦多。”
池太师不能对老母动粗或者暴口,他是大孝子,他得慢慢劝,摆事实讲道理。老太太哪里要听那些个废话,她也听不进的,她在池府作威作福惯了,说一不二。
“说这些做甚,不要磨蹭,叫他们交人。”池老夫人捶着老腰喊酸痛,“三郎,你也知娘这把老骨头经不得劳苦,这都是为你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却不听娘的劝,不肯休那宁氏再娶生个男娃;”她叹气,“说来也是娘害了你,早知她生不出儿子,当初就不该强留。现在让你堂
堂一品大员,当朝宰相,落得只有一个赔钱货。
这亲外孙女就是你的根,必得自己养,再招个女婿上门,日后才有人给你送终,所以,这档子事你必得办好,娘死了才有面目去见你爹、你祖父祖母。”
池老夫人这番大道理,说得池太师面红耳赤,不是因为羞愧没有做到老太太的孝道要求,而是老太太当众曝家丑,让这位首辅下不来台。
“娘,这些话,咱们回去再说。”
“糊涂!娘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听不进去,”老夫人怒子不争气,她对太师的家丁喝道,“你们,去把孙小姐请出来,哪个敢拦,打死了事!”
池太师不得不强行带老母离开,池老夫人慌了,怒了,嚎了;你个不孝子,做娘的不辞辛苦,为的是哪般,还不是为你死后有人上香,你就这么对一心为你的娘;可怜老娘含辛茹苦十八载。
老太太诉苦经,对着不孝子孙又打又骂又嚎。池太师连连告罪,老太太不依不饶,不把她的亲亲乖曾外孙女领回家,她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卅六回 兵来将挡土掩水 正中下怀(上)
前回说到池家老夫人胡搅蛮缠,迫池太师以官威索求曾外孙女,个中深意暂且不表。且说池太师一介名声在外的大孝子,不敢违逆老母要求,无奈妥协。
他到顾侍郎前头,商量能不能让小孩到府里住几天?
顾照光冷笑,道:“太师大人记性不太好,您要吃白芝麻糕,是阿南挑了百斤黑芝麻挑出来的!”
池太师回说这些个事他不知情,要知道的话绝不会允许;不过,他保证此后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保证,太师拿什么保证?”顾照光一想起年前爱女受苦的事,就忍不住发火。
顾侍郎拦住兄弟,对太师作揖道:“太师,说句不中听的,阿南在我顾府是嫡亲的,在您府上,那是外姓。孰亲孰外,太师心里有论断。卑职以为,太师还是先弄清老夫人执意要把阿南带回府的真正用意,须知太师您的保证还不如老太太一句话顶事。”
池太师神色不太好,对方顾虑的都很实在,太师本人在后院根本说不上话。
双方僵持,池越溪知时机成熟,她站出来,要顾家兄弟把女儿交给她这个亲娘,她道:“我是阿南的亲娘,远山,你不能不让我见她,我想她想得好苦。”
池越溪红肿的眼圈,憔悴的神情,消瘦的身形,无法证明她思女成狂。
“求求你,不要这么心狠。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女儿。。。”
池越溪哭得快要晕厥,围观的人见之无不心酸,想孩子想到这份上,多可怜呐;狠心分开娘俩的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这时候,顾侍郎c不入话,也没有立场。
顾照光瞪视恸哭的池越溪,喊了句:“够了,不要再做戏!”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话什么意思,听得嘎吱一声,铜环大门向两边打开,几个家丁抬出一桶薄荷桂圆汤,顾家琪亲手盛了碗汤,端给倒歇在媳妇儿身上喘气的老夫人。
“曾姥姥,您喝些汤补些气力。”
池老夫人闹了一天,正渴得厉害,就着汤匙喝了口,不甜不淡,不烫不凉,清爽解渴,正正好。老太太一饮而尽,看着小女娃,道:“乖,我老太婆有你这般乖巧的外孙,什么心气都没了。来,跟姥姥回府,住在外人家像什么话。”
顾家琪和几个丫环正在分盛汤送给各个亲戚,闻言回头一笑,她道:“等爹爹得空,阿南就去看曾姥姥。”
“姥爷,您喝口汤润润喉。”顾家琪端给池太师,碗放到他手里,就换一人,态度不亲不疏,温温淡淡的。
顾家琪走到顾侍郎前,送上汤,道:“大伯伯,伯母说有事儿要跟您说。”
顾侍郎瞧瞧现场,一桶汤化解了干戈,饮尽汤解渴,笑了笑,施施然回府宅内。顾家琪把汤送到顾照光那儿,池越溪那份就由丫环代劳了。
“爹爹,好不好喝?”
顾照光喝着赞好,看着女儿讨巧的笑脸,眼神温柔,什么火气都没了。
池越溪不是来喝汤的,她是唯一清醒记得自己目的的,她一把揪住小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