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哀苦,只是怜惜地吻着孩子的额头,一壁向隅悲泣。她哭得如此哀伤,仿佛还是她十一岁那年,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在何姨娘的忌日那夜哀哀哭泣。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如白色的羽缎覆在她小小的身躯上,窗外开着凝霜堆雪般的梨花,偶尔被风吹落数片,她只是一味哀哭,不肯背转脸来。
她自小便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哪怕娘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与她许多关爱与照拂;但那;从不是她所企望得到的母爱。
或者;玉隐是真心疼爱她怀中这个孩子;我心中不忍。幼年时;玉隐便陪伴在我身边;也是这样的冬日;滴水成冰的日子;她守在暖炉旁拨着火;却依旧有些缩手缩脚。我悄悄唤了她上床来握着;用自己温暖的手足去暖她微凉的手足。名为侍婢;她却实实在在是我的同胞姐妹。这么多年;我亏欠她的;爹爹亏欠何绵绵的;的确太多。
她是我的亲妹妹;难道我真要亲手置她于死地?死在我手上的人已经不少;难道还要沾染我亲妹妹的血;爹爹年事已高;我若这样做;岂非是伤他老人家的心!
种种念头再脑中如雷电疾转;我心中一阵阵颤栗;问她:“你真的会把予澈视如己出?”
“为何不会? ” 她泪眼迷蒙;抬首反问我;“我此生大约不会有怎及的孩子;澈儿会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只会认我这个母亲;我们一家三口会过得很好。”她目光幽幽;深深地望着我;“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是不是?”
窗外寒雪如飞絮扯绵,或许,我该让这个秘密随着大雪一起被掩埋。若真正揭破真相,玄清晖失去一位爱他的妻子,年幼的澈儿会失去一位疼爱他的养母。我心中沉沉钝痛,不觉伸出受拥抱澈儿,沉声道:“这个罪名;人人以为是赤芍作的;就当是她做得吧。”
玉隐凝着泪眼看我,稍见释然之色;,亦觉愧悔,襁褓中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我伸手探到襁褓内,触手温热潮湿。我忙道:“别一味抱着,孩子n出来了呢。”
玉隐忙拭了泪,急急忙忙唤了r母进来,熟练为孩子解开襁褓,换好n布,我在旁帮忙料理,一眼瞥见孩子背上有两三块颜色极浅的青斑,不由问道:“这是胎记吗?”
r母是位年轻稳重的女子,见我疑问,摇头道:娘娘,这不是胎记。小王子的生母生产前服食过剧毒,所以孩子生下来会身带青斑。
我心中豁然一亮,似有无数雪亮闪电劈开乌墨似的天空,顿时清明。我有一个极大的疑问在胸腔中翻腾,忙问道:“听说孩子在母腹中受惊,生下来会成死胎并身带青斑。”
r母点头道:“这也是有的。但奴婢也曾听说有些大户人家妻妾争宠,有用毒谋害怀孕的妻妾的,孩子生不下来是死胎也会心智受损,而且身上也会带青斑。”她笑笑,“这种事污秽的很,入不得娘娘的耳朵的。”
玉隐面色不郁,沉声催促道:“勿要多嘴,快给小王子换好衣裳,别冻着了。”r母唯唯诺诺,手上敏捷,再不敢多话。
我心如轮转,有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滚雷一般翻涌而过,我唤进槿汐,“听闻今日晋康翁主入宫来了,你去请庄敏富人和翁主过来叙话,说隐妃带了小王子过来了。”我沉声吩咐r母,“庄敏夫人素来喜欢听这些故事,你将方才与本宫说的故事再一五一十说一遍给夫人和翁主听,他们必定喜欢。”
第二十二章…谁话尘烟绮年事
这一年天气寒冷,到了二月初五方渐渐有了雪止之意,只是每日早晚仍有些淅淅沥沥之意,y寒亦未褪去半分。
内务府总管梁多瑞 向我禀报皇后宫中一月的用度,虽在禁足中,然而一应供应都未缺失,优渥如故,皇后,依旧是皇后。
我细细翻阅,偶尔问几句,他都对答如流。待翻了大半我指着账本问:“皇后宫里每月的月银统共是一千六百两,都是谁管着的?”
“宫人的份例都是绘春姑姑领了,皇后那一份是剪秋姑姑保管的,记录开支的是绣夏姑姑。”
我笑盈盈道:“这么说本宫问你也是白问,昨儿个和贵妃说起宫中用度一月比一月大,你瞧是怎么说?”
梁多瑞陪笑道:“奴才想着,快到年关的缘故。所以主子们要赏赐打点的地方多,手头难免松些。”
我微微一笑,“那也罢了,只是皇后既然被禁足,大用项也出不了凤仪宫,怎还会说银钱不足要向内务府多支了一千两。”
梁多瑞一时语塞,吱唔着说不出来,只好悄悄的拿袖子去擦冷汗,“奴才也实在不知情。”
我拿眼角瞟了他两眼,豁的把账本往桌上一挥,笑吟吟道:“本宫也不知道原来这内务府总管这样好当,只要会做人情就是了。这个月这个宫里多支五百两,下个月那个宫里多支一千两,你到是漫手撒钱的活菩萨,然后跟本宫来哭穷,到教本宫难做人。”
梁多瑞下的赶紧跪下了,求道:“奴才实在不敢呀!只因着皇后娘娘宫里,又每常是皇后跟前的红人绘春姑姑他们来领,奴才哪里敢不支!”
花宜在旁笑了一声,拿了黄杨木小槌子为我捶着膝盖,口中慢悠悠道:“不敢也都敢了,梁公公还好意思在娘娘面前说嘴!谁不晓得梁公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