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天空晴朗明净,已是正午时分,灼热的阳光烤得面上火辣辣的。眉庄扶了采月的手慢慢地走着,储元宫竟是那么远,好似永远也走不到。采月忍不住低了头偷偷地流泪,眉庄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身后不远处跟着几名内监,是皇后派来送行的么?眉庄轻轻笑了笑。
储元宫里满宫的奴才皆得了信儿,俱在宫门口跪着迎候。眉庄尚未走近,便听到一片低低的啜泣声。眉庄叹道:“大太阳下面跪着也不怕中暑,都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本宫想歇歇。”众人含泪应了,目送眉庄纤瘦的背影一步步走进深远的大殿中。
眉庄只觉得累,便扶了采月进寝殿去了。一回身却看到那几名内监却也如影随形跟了进来。眉庄微微蹙了眉,皇后定是怕我留下什么证据于她不利,恐怕一直跟在身边的采月也是要被灭口的。
眉庄躺在榻上歇了歇,吩咐传膳。
为首的内监见眉庄并不理会他们,便向眉庄行了礼,自去殿内将所有的笔墨纸砚尽数收去了,站在殿外候着。
眉庄见他们去殿外站着,便点点手叫了采月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采月抬起头眼中满是泪光,郑重点了点头。
用过膳,眉庄吩咐想要安安静静地沐浴,不用人进去服侍,众人只得依了。内室已备好了水,水中洒满花瓣,阵阵花香随着水汽飘散出来。眉庄探手抖开采月放在绣墩上的衣裳,果然夹着一件细白绸子的中衣。眉庄微微一笑,将中衣摊开,略一思忖咬破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写了起来。满心千言万语,尽量拣了紧要的写来,也不知不觉写满了中衣。写罢,眉庄又细细看了两遍,方喃喃自语道:“嬛儿,皇后的性命便是交在你的手中了。”
眉庄将这中衣拿块绸子裹了塞在绣墩上的衣裳里,方才沐浴去了。水很暖,眉庄轻轻捞起花瓣在身上揉搓着,馥郁的芬芳仿佛要渗进肌肤里去。许久眉庄唤道:“采月,采月。”白苓进来道:“采月不晓得去了哪里,娘娘有什么吩咐?”眉庄轻轻笑道:“你来服侍也是一样的,水有些冷了。让他们抬些热水进来。”白苓答应着去了。
两个内监抬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其中一个小内监趁那个内监回过身去,飞快地将绣墩上衣裳下面藏着的丝绸小包袱塞在怀中,回头看了看低垂着的轻纱帷幔。帷幔后的水声中隐约夹着女子柔婉地哼唱声,似乎是济州民歌。小内监的眼中闪过一片泪光,决然回身去了。
未初二刻惠妃自缢殉太后。
据说惠妃薨后容颜如生,着一身桃红色的裙装,艳丽明媚。生前并无遗言,只是向着济州方向拜了九拜,含笑从容而去。
贴身侍女采月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所终。
第三十四章、月落
不晓得睡了多久,我终于清醒了些,用了几口小米粥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殿中已掌了灯,温实初正坐在榻边怔怔地看着我,却不防我睁开眼来,神色不禁有些慌乱,忙低了头,道:“娘娘醒了,可觉着好些了?”我微微点点头,道:“身上松快了不少。这会什么时辰了?都掌灯了温大人怎么还不曾回去歇息。”
温实初道:“是酉时了,娘娘整整昏睡了两天。臣刚刚请了脉,娘娘已无大碍了。”我叹道:“竟睡了两日,看来这毒中得不轻呢。那两个内监救过来了吗?”温实初摇摇头,道:“都没熬过下半夜便浑身抽搐死了,娘娘此番中毒当真凶险,那毒是下在一道白玉芙蓉羹中,下毒分量极大,娘娘吃上几口便足以危及性命。”
我笑了笑,道:“如此说来定是在这宫里有些时日的奴才做的,晓得将毒下在本宫平日爱吃的菜中。只可惜那羹本宫那日只吃了一小口,险些如了她们的意。可查出是谁做的?”温实初笑道:“已查出来了,是个在小膳房中劈柴烧火的小内监做的。只是拨到这宫里来也不过半个多月的光景。”我蹙眉道:“若是留了这个心,半个多月也尽够了。”
正说着,佩儿端了一碗药进来,见我醒了,禁不住先念了声佛,方笑道:“娘娘今儿可算清醒了,一连睡了两日,可是让奴婢们悬着心呢。”
我伸手命佩儿扶我起来歪着,道:“这不是好了么?哪至于要了性命。”佩儿舀了一匙药送入我口中,道:“今儿早上好不容易盼着娘娘睁了眼睛,不想又睡过去了。温大人被皇上拘在宫里两日都不曾回去了。”
我点点头,道:“温大人辛苦了,回府去歇着吧。”温实初见我已解了毒,便嘱咐了佩儿几句,方才告退去了。
我喝了药,吩咐佩儿找槿汐过来,话音未落,槿汐却挑起帘子进来了。槿汐问了安,微微红了眼圈,道:“娘娘今儿果真好了许多,只是脸色还差些,要好生调养些日子才行。”我轻轻叹口气,道:“可查出下毒之人是何人指使?”槿汐略犹豫了片刻,见佩儿去了,方道:“听小允子说今儿一早皇后被禁足了。”我点点头便也不再多问了。
正说着玄凌来看我,见我精神好了许多,y郁的脸色才舒展了些,唇边也有了一抹柔和的笑意。玄凌在榻边坐了,摸摸我的额头,道:“额上倒是不热了,身上觉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