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笑话!”赤芍冷笑道:“历来宫女为妃嫔只能一级级循例上升,且不许宫女封后,皇宫如此,王府中更不能以侍婢为王妃,传出去不只六王颜面有损,连皇上也跟着丢脸,怎会有宫女做弟妹的!”
蕴蓉亦皱眉,“淑妃虽心疼浣碧也要适可而止,将来命妇入宫朝见,难不成浣碧作为正妃与咱们平起平坐么?”
浣碧紧紧攥住我的袖子,恳求道:“奴婢知道娘娘顾惜奴婢,只是奴婢本不在意名分,还请娘娘不要c心。”
我叹道:“并非本宫要额外生事,你不知人多口杂,若你无名无分进了王府,来人别人议论起来,说得好呢是你与王爷钟情多年成就良缘,说得不好连私通这类话都会出来,白白连累你与王爷的名声。”
玄凌沉吟不决,有人定定拒绝,“不!”闻声寻去,却是玄清。他面容坚毅,沉声道:“恕清不能以浣碧为正妃,清多年前曾遇一女子,与她两情相悦,后虽分隔千里,不能结为夫妇,但清心目中一直视她为唯一的妻子。浣碧姑娘虽好,但清绝不能以她为正妃,”他向我一揖为礼,“还请淑妃体谅。”
他双眸中倒映着烛光,似两簇小小的火苗跳跃燃动,直能焚心。我如何能不懂得,如何能不体谅,只是今生今世,即便我拼尽全身力气,亦不得再靠近他分毫。咫尺天涯,这些懂得与死灰又有什么分别?
我敛衽,静静道:“皇上做主吧,只别委屈了浣碧,”我停一停,“流朱早死,臣妾唯有一个浣碧了。”
他点头,片刻后终于道:“朕如你所求,让浣碧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嫁与六王为侧妃。”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底哀凉,然而,能得如此,已经很好了。
众人围上来纷纷致酒作贺,尤以玄汾举杯最多,通明灯火辉煌地洒在玄汾脸上,他的神情也柔和喜悦,似是为玄清有美相伴而高兴,亦似是为自己高兴,他唇际难得有如此恬和的笑意,少年豪气尽在疏朗眉目间。我许是真的很高兴吧,来者不拒,满面含笑一杯杯尽数吞入喉中,恍惚中连玄清的酒亦喝下好几杯,最后连玄凌亦道:“淑妃难得这般高兴。”
蕴蓉的声音朦胧在耳边,“这个自然,侍女做侧妃,淑妃多大的荣耀,平白又多了一个妹妹,连带王爷也成了妹夫。”
一弯眉月斜挂树梢,风吹得身旁的花枝树叶乱颤,远远望去月亮也仿佛挂得不稳,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到底是浣碧来扶我,“小姐醉了,奴婢扶您去吹风醒醒酒。”
醉眼望去,众人悉数喝了不少,都是醉意沉沉的样子。浣碧扶我下台,凉风如玉,虽是夏初时候,却依稀有几分清冷秋日的萧瑟,仿佛是玄清出来与浣碧耳语几句,浣碧退开一箭之地,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臂,道:“小心。”
隔着衣衫薄薄的料子,依稀能感觉他手心熟悉的掌纹。只是这双手,这个人,从此都归浣碧所有了。风扑到热热的脸上,胸前滞闷欲呕,他抚着我的背,语意悲凉,“你这样难受,我比你更难受。”
我推开他,“今日王爷与本宫同喜,来日,王爷便是本宫的妹夫了。”
他别过脸去,那哀伤似深入骨髓一般,“一定要如此么?”
我指着月亮道:“你瞧,月亮注定要西沉,我和你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命数如此,只能如此,”我狠狠吸一口清凉的空气,“不如此,死的不只你我,仅仅流言而已,温实初已是前车之鉴,我不能再连累你。”
他深深歉意,“那时我不能来帮你。”
“还好,你不能来帮我,如果那日被指的人是你,我只怕会发疯。”我静一静,温婉到,“九王与你亲厚,他来保我,就是你来。”我看着不远处一抹碧色身影,忍住喉头的呜咽,转成一抹绯色的笑,“浣碧一直喜欢你,她对你的情意不比我对你少,我很早就知道,你……不要辜负她。”
他握住我的手,一双深潭双眸,仿佛藏了无数流光匆匆,穿越绵长岁月,直抵心田,“你明知道的,我只有你。”
清风拂过,花木繁枝摇得月影支离破碎,一颗心亦碎到这样田地,我摇头,“知道又如何?此生以今日为界,从前只有我,往后便只有浣碧了。”我轻轻道,“她不是我义妹,她是我亲妹妹,所以,你一定要待她好。”
似是三更了吧,我昏昏沉沉,困倦极了,殿中歌舞犹盛。只怕天明也不会停歇。我的手从他的手心一点点艰难的剥离出来,扶着栏杆缓缓回去,夜凉如水,依稀见栏下一架蔷薇开得如冰雪寒霜一般,那终身无望的寒意随着花枝蔓延上来,死死往心上缠去。
第二十六章 新妇红颜愿霓裳
次日回宫,浣碧嫁与清河王为侧妃的消息传出,六宫惊动。满城宫女闻得讯息无不艳羡,历来侍女赐予亲王至多为姬妾,从无有为侧妃者,合宫羡慕浣碧之余,无不议论淑妃盛宠,皇帝连对身边侍女亦另眼相看。
玄清多年孤身,此时太后得知终于要纳妃,虽只是侧妃,却也下令内务府好好热闹一番。正当内务府忙得手脚朝天的时候,却出了一桩变故。
数年前太后曾意欲为玄清指婚,十分中意沛国公府的小姐尤静娴。此中有个缘故,既是因为沛国公门第相当,又无多少实权,更是因为尤静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