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妃见殿中凝滞,人人各怀心肠,不由凑趣道:“太后怎么瞧着那香定神了似的,可见这香不错。”说罢笑向我道,“果然淑妃的孝心,拿来孝敬太后的东西都是好的。”
我转一转腕上的白银禅寺双扣镯,笑吟吟道:“哪比得欣妃姐姐焚香的手艺到家。”
太后闻得我们说话,勉强拾起笑容问道:“这香味道是不错,甜香润肺,很是安神。叫什么?”
我忙起身道:“是鹅梨帐中香。”
太后微微颌首,理一理身上的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随口道:“这香甚好,明日让内务府每日供来。”
冯德妃含笑道:“太后喜欢就好,等下臣妾回去便吩咐了内务府赶紧送来。”
我禾眉微蹙,摇头道:“德妃姐姐轻言了。不怕太后生气,这香原是鹂妃手制的,皇上一时高兴赏了臣妾一些,内务府并无这样的香料。若太后真喜欢,臣妾请鹂妃再制些就是了。”
太后沉默片刻,道:“罢了,不必费这些麻烦。”
庄敏夫人轻快一笑,娇靥生春,“也是的,不过是些香料而已,什么劳什子的。臣妾早起去花房玄了写上好的依兰来。”说着指着墙下一溜两盆粉白蓝紫艳如星芒的花儿,笑道:“这话可难得了,素日也到不了各宫里。今日还是贵妃问起花房可有什么新鲜难得的,他们才巴巴儿地孝敬了来,正好教臣妾借花献佛。”
我微微吃惊,道:“这便是依兰花?”
德妃笑道:“这话稀罕得紧,原是迦南等国进献的贡品,我也不曾见过,娘娘也不曾赏过么?”
“许多人都是素闻其名罢了,我也只养过一两盆呢。”庄敏夫人说话间莲袖清扬,星眼微荡,粉面染霞,那眼波似染了帘外如醉之光,大有盈盈不胜之态。
太后直起身子,关切道:“怎么了?脸这样红。”
孙姑姑忙斟了一盏青梅汤递到庄敏夫人手中,道:“娘娘喝点青梅汤。”
庄敏夫人玉颜含赤,愈加显得眉不画而含黛,唇不点而露绛,忙取下绢子拭着脸颊道:“不知怎的,只觉得好热。”
孙姑姑笑道:“都秋日里了,娘娘还嫌热。”语未完,她手指轻颤,忙忙取下袖里一块茹青绢子抚住脸颊,继而惊道:“怎么几位娘娘脸上都这样红?”
太后微一沉思,沉声唤道:“取那香来。”
我慌忙跪下,一急之下额头更是沁出豆大汗珠,“太后恕罪。是臣妾的罪过,臣妾不识依兰花,一时疏忽忘了禀明了。”
时光缓缓滑过数日,偌大的紫奥城似乎只沉浸在秋日的浸染之中,平静得并无半分涟漪。这日正巧德妃得了上好的阳澄湖螃蟹来进于太后,因而除了小产的鹂容,妃位以上的嫔妃与皇后都在太后处领了螃蟹赏菊吃蟹,笑语晏晏。
宴毕,用菊叶水浣手去腥,众人陪着太后坐于殿中闲话家常,倒也十分愉悦。然而当玄凌向太后提出要恩赐安鹂容从一品夫人之位时,太后沉默片刻,道:“不忙。”他命孙姑姑点燃了一圈檀香,那静默的香气袅袅从青鹤香炉中缓缓冒起,使得殿中有一种别样的沉静气味。
袅袅的白雾笼罩着她的面容。我一时分不清她的笑是真心还是一种习惯,只听她温和道:“你们好好闻这檀香,觉得气味如何?”
庄敏夫人轻俏笑道:“太后所用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太后一笑,只回顾玄凌,“皇帝以为如何?”
玄凌陪笑道:“香味细腻,清心静气。”
太后点一点头,她仅以玉妆饰的面容平和冲淡,“听闻鹂妃素善制香?”
皇后淡淡一笑,“香,歌,舞以及温婉的脾性,是鹂妃最大的好处。”
太后颌首,仿佛深以为然,“皇帝喜欢去鹂妃那儿也是因为她这样好处吧。”她的声音愈加平静,似波澜不惊的湖水,“鹂妃qín_shòu调制的香可以让人精神松弛,消疲解乏。”
玄凌不知何意,只得答了“是”,道:“儿臣有时忙了一天,喜欢听她唱唱歌说说话,她调的香有百余种,各有提神愉心之效。”
太后话锋一转,“哀家有一句私话问皇上,安氏不是绝色,宫中歌舞不下于她之人也不少,皇上怎地如此喜欢她,留恋不已?”
玄凌面孔一红,在座嫔妃都不免有些醋意,唯皇后端然而坐,欠身道:“大约是她性情温顺吧。”
太后淡淡一笑,“竹息,给皇上看看这个。”孙姑姑的手心摊开,露出一颗米珠大小的粉色香饵,似是没有烧尽的样子。太后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像是九霄云空骤然划过的一道闪电,“鹂妃殿中的凝露香真是好东西,似百花清新。而这颗妙东西,更当真是个宝贝。”太后看着贞妃,眸中闪过一丝悯色,“贞妃,你若有这一小点东西,便也能留住皇上的心了。”
玄凌不由色变,“母后,是什么?”
太后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然而那凌厉的目光直欲噬人,“皇帝,男女相悦,有时不必用情,可用香料!”
欣妃惊诧且鄙夷,“暖情香。”众人不觉惊诧,面面相觑之下再难掩鄙弃之色。
太后淡淡笑道:“可比那些东西精巧多了,哀家已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