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也不是怎么打她骂她,但就是没给过她好脸色看,无论她怎么讨好,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这些吴若钊都知道,就是李氏,当时也受过委屈。所以郑氏现在这样儿,并不是拿来恶心大房,她是来恶心颜氏的。
偏偏吴知雯不这么想!吴若钊想起这个女儿,也有点头疼。儿女都是自己的,吴若钊自然是希望他们将来都好。说起来吴知雯这个长女,他也是喜欢的:人生得美,诗书又好,可就是这掐尖要强的心太过了!
要强自是好事,可也看在什么地方要强。譬如说这选秀的事,就为了吴知霞能去选秀,她就满心的不痛快,看着郑氏给吴知霞置办这个置办那个,她也非得有一份不可。吴若钊一想到女儿这脾气就头疼:将来若是嫁了人,在婆家也这样抓尖要强,非吃亏不可!
“我看,雯儿这亲事该寻起来了。”吴若钊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要孩子人好、有上进心,公婆慈爱,妯娌姑嫂宽厚,这就是最好的了。”
李氏低了头,半晌说了一句:“老爷别怪我说,这样的人家,怕是孙氏看不上的。”这是她十几年来,头一次在丈夫面前明公正道地说孙氏的不是。
“她懂得什么。”吴若钊不以为然,“你是当家主母,儿女婚姻,几时轮到一个姨娘说话了。”
李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只要老爷相信我就好。依我的浅见,不妨等到今年秋闱之后。”
吴若钊恍然:“你是说,在新科举人们中间挑一个?”
“既能中举人,自必才学是好的,家世也可以打听得来,唯有这人品——若咱们霄儿也能中了,彼此必有来往,这日久才能见人心,只怕比咱们外头打听来的要作得准些。”
吴若钊不由得点了点头:“果然你是厚道人,这话有理。”一般人家主母嫁庶女,许多都是寻个差不多的门第直接结了就完,至于是不是外头好看里头糟,谁会多费心呢?似李氏这般的,那果然是极难得的了。
李氏笑了一笑:“总是老爷的儿女。”这些话放在前些年她是不会说的,也就是近些年,吴若钊与她更亲近了,话也才说得贴心起来。
吴若钊心里感叹,只嘴上说不出来。忽听外头碧云脆生生笑道:“绮姑娘来了?”
李氏忙迎出去,绮年拿着两双鞋进来:“做了两双鞋,不知合不合脚,所以……”
李氏又惊又喜:“这是给我和你舅舅做的?”
“是。”绮年把鞋放下,“是照着舅舅舅母的旧鞋做的,舅母穿上试试?若不合脚,我再去做。”
李氏心里暖融融的。吴知雯长到十五岁,总共给她绣过两块帕子,做过一个荷包一个香囊,鞋这样的针线是不做的,因为纳鞋底太伤手。知霏还小,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今儿她还是头一次收到晚辈做的鞋呢。旁边碧云见她高兴,也凑着趣儿:“这迎春花绣得可真是鲜亮。”
绮年笑了笑:“花朵是乔表妹帮着绣的,不知道舅母喜不喜欢?”
李氏微微一怔:“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舅母当然喜欢,碧云,快来帮我换上。”
绮年笑嘻嘻看着李氏穿了鞋在地上走了几步,连声赞好,抿嘴笑了一下:“舅母穿着还合脚就好了。这双鞋是给舅舅的,烦舅母转交给舅舅,若不合适,我再做。”
李氏拉了她手看:“好孩子,这纳鞋底伤手,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可不要把手做伤了。”
绮年搓了搓手:“其实也没什么。倒是今儿有事还要求舅母呢。”
李氏笑起来,拉着她坐下:“原来这鞋不是白给的,说罢,有什么事?”
绮年做不好意思状:“广西总兵家的林夫人,是我娘出阁前的好友,此次来京一路上也多亏她照顾。前些日子刚到京城诸事繁多,现下林夫人也安顿下来了,我想,是否也该去问个安?只是我如今——不知道登别人的门是否合适。”
李氏连连点头:“是该去问安道谢。虽说你如今不大适宜出门——但林夫人既是去成都给你娘上过香,必是不忌讳此事的。何况这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的热孝,又是去道谢的,倒也无妨。”略犹豫一下,“按理说你不宜一人出门,我原该陪你去的,只是总兵夫人素无交情……”她本来不是喜欢出门应酬的性子,且吴府如今事多,她每天管家理事就很疲惫了。
绮年立刻接口:“舅母这些日子天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能让舅母跑这一趟。何况本也不宜久坐,外甥女自去一趟就是。只这车马……”
李氏拍了拍她手:“也就是你贴心了。这样,让你知霄表哥送你过去,横竖他要去书院,就叫他跑一趟。只这事,你得去跟外祖母说一句。”
绮年自然点头不迭。这是去道谢的,想来颜氏也不该有什么为难的。果然她跟着李氏去了康园,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下,颜氏就点了点头:“应该的,让霄哥儿送过去也好,你虽不得闲,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自己出门。”
李氏低头应是,正要带着绮年起身,坐在旁边给颜氏打扇子的乔连波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外祖母,当初在路上,连波也曾得林夫人关照的,似乎也该去问安道谢才是。”
颜氏闻言,忍不住拍了拍乔连波的手:“好孩子,知道你是个感恩知情的。既如此,翡翠去备四色礼物,你也跟着走一趟罢。”
33表兄妹绮年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