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些事绮年不是特别关心。虽说押送的人员里有吴若蓉的丈夫,但她连这位二姨母的面都没见过,二姨父自然就离得更远了。
天气已然到了最热的时候,这年头没电风扇也没空调,只有冰。吴家自己有个小冰窖,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用,但每天早晚也是各有一块冰的。蜀素阁屋子不大但前后通风,放上冰倒也不难过。
太阳炽烈,绮年也就不出门踢毽子了,每天得了空就是写字和绣花。又从吴家书房里弄来些游记野史之类,读一读解闷儿。到了夏末,天气渐凉,小杨那边的生意已经渐渐做起来,他进了一种连钱纹的半锦,绮年取名叫做“连中三元”,因为有这个好彩头,果然有考秋闱的人家就有买的。
“姑娘不用算盘也能算出这许多账来?”如鹂看着绮年在纸上写了些自己看不懂的小虫子一样的数字,就将小杨送来的账结了,不由得惊讶。她早在成都就知道绮年不用算盘可以算一些小账,但小杨这账本很是繁琐,三尺一丈的小进项甚多,不用算盘竟然也可以全部对出来么?
“嗯,没有算盘到底还是麻烦一点。”绮年不想被人听见自己在房里噼哩啪啦地算账,所以只好用阿拉伯数字来加了。
“姑娘,生意怎样?”如鹂很是担心绮年的本钱赔掉,提心吊胆两个月了。
“还不错。”绮年合起账本,“如今已经在赚钱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家家户户做冬衣的时候生意应该还会更好一些。毕竟穿新衣过新年,稍微殷实点的人家都会挑好的比较贵重的料子做,图个出门拜年面上也有光彩。小杨人踏实,并不只想着赚高门大户的钱,更多地把眼光放在中等人家身上,成交量倒更可靠些。
如鹂松口气,拍拍心口:“可担心死我了。”
如燕在旁边听了,便打她一下:“什么死啊活的,嘴上没个遮拦。”
“是得注意点。”绮年也斜了如鹂一眼,“祸从口出,你总是这么没个成算,将来是要吃亏的。去,把那绒布拿过来。以后不管想说什么,先停一停,在心里转一转再开口。”
如鹂低了头去拿过两块厚绒布,见绮年抖开来看了又揉,有些讪讪地道:“姑娘要拿这个做什么呢?”
“给两位表哥做两副护膝。考场那房子可没火炕,虽然也有炭盆,一年烧那么几天,地下都是凉的。护膝做厚些,也挡一挡地上的寒气。”古代这考试太变态了,连考三天还不许回家,比高考更熬人。
如鹂见绮年接了她的话,就高兴起来:“我前儿去乔表姑娘那儿,看见表姑娘在给霄少爷做书袋,上头绣了文昌星君,可精致呢。姑娘这个护膝也该绣点花儿才是。听说有什么蟾宫折桂图,姑娘绣上,也讨个好口彩。”
绮年失笑:“护膝只为实用,绣什么花呢。快来帮我揉绒布是正理。”
两房的少爷都要去考秋闱,妹妹们少不得都得送些东西。到了下考场前头几日,吴知雯送了两套玉管笔;知霏送了两块绣得有点歪歪扭扭的帕子;知雪做了些点心好带进考场充饥。加上长辈的东西,琳琳琅琅摆了一桌子。
李氏从小杨那里拿了两块淡青色三元及第花纹的半锦,给兄弟两个各做了一件厚袍子,颜氏看了那花纹也欢喜:“这口彩好,兄弟两个若能双双及第,也给你们老子争气。”
乔连波低头捧出两只笔袋,皆是墨绿色底子,上绣金黄色的文昌星君图,栩栩如生,旁边还绣了蟾宫折桂四个字。颜氏拿在手里看了,叹道:“我说你这孩子这些日子也不见出门,敢情是赶着绣这个呢。这星君绣得这般精致,可见心诚。”
这话说出来,吴知雯和吴知雪不约而同露出点不屑的神色。李氏忙道:“都是心意,也不分什么高低。”
郑氏笑了一声:“可是呢。这袋子绣得实在精致,只是听说那考场里凡是带字儿的东西都不许入场的,怕被当作夹带呢。只怕这袋子是用不上了。”
乔连波顿时白了脸:“我,我不知道,我这便拆了它。”
颜氏面色难看,但郑氏说的却是事实,蟾宫折桂固然是好彩头,但到时候确实不能带进考场的。只是别人虽然知道却不肯当面说出来,只有郑氏半点不留情面。
乔连波已经要哭出来,拿着袋子回自己房中去拆绣上的字。李氏看看众人面色,暗暗叹了口气,托辞要给吴知霄再收拾一遍东西,便叫众人散了。
绮年的护膝连出来亮相的机会都没有,只好私下里交给了李氏,让李氏转给两位表兄也就罢了。
到了下场那日,吴家女眷们在二门送了两个考生走,吴知雱和乔连章亲自带了小厮将人直送到考院才回来。
考试连考三场,每场三天,每场都是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从八月初一开始,整整的折腾了将近十天。李氏每日在佛前一炷香,念几遍经文,说话都忌讳起来,绝不说“落”字。连几个姑娘都紧张起来,话都少了。
最后一场考完,马车将知霄知霆二人接了回来,都熬得眼睛四面发青,一头扎进自己房里大睡起来。
李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跟丈夫说话:“也不知这文章做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