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弃城逃跑是为了保存实力,也可以叫战略转移,还惦记着回过头来再把楚军消灭,所以临走之前要尽量破坏黄冈城,以免资敌。
粮仓、藩库、衙门、兵营和富户商铺都要一把火烧光,给汪克凡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费尽力气打下黄冈,却得不到粮饷补充,在这里站不住脚。
楚军只堵住了南门和西门,徐勇有足够的时间搞破坏,绿营兵得到命令之后,如狼似虎杀向城中各处,直奔那些有名的富商大户人家。这是大帅给弟兄们的发财机会,平时那些老爷们眼高于顶,瞧不起咱们这些丘八,今天一定要把他们抢光烧光,要是时间来得及,最好再尝尝那些千金小姐的滋味。
路过普通百姓人家,绿营兵们也不放过,顺手扔出几支火把,把一条街的房子都点着,然后呼啸结伴而去,这些百姓都是些穷鬼,抢起来没有多大的油水,得抓紧时间去杀肥羊,然后溜之大吉。
绿营兵烧杀抢掠,有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黄冈城中宛如人间地狱,嚎哭震天……
徐勇亲自赶到粮仓,监督绿营兵把所有的粮垛都烧掉,才带着亲兵队向北门方向撤退,路过十字大街的时候,他下马快步登上钟鼓楼,探身向四外查看,火光把他冷漠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越发狰狞。
“三哥,城中军心已乱,咱们也尽早撤吧!”徐斌有些紧张,伸手指着南门方向,那里马上就要失守了,城头上的绿旗已经被砍倒,最后押阵的督战队也不见了,上千青壮正在四散奔逃。
“不要慌,咱们都是轻骑快马,说走就走的,南蛮肯定追不上。”徐勇并不担心。绿营主力和老营家眷已经分散突围,从藩库和富商大户那里抢来的金银细软也都运走了,城中剩下的一些乱兵都是老弱残兵,有他们制造混乱,自己这支小部队想要脱身很容易。
看到富人区和藩库衙门方向都火光冲天,徐勇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然后转身下了钟鼓楼,认镫扳鞍,上马向北门奔去,他们这队亲兵都骑着快马,不一会就超过很多乱兵,逃出了黄冈城。
奔出城外二十里。众人勒马回头观看,城中的火势更加猛烈,浓烟滚滚,直冲天际,徐斌呲着牙,一个劲地吸冷气,看了看徐勇。欲言又止。
徐勇漠然问道:“怎么,觉得心疼了?”
“是有点心疼啊,黄冈城花花世界,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徐斌问道:“那姓汪的孤军远征,肯定守不住黄州府,黄冈城早晚还是咱们的,干嘛要烧掉呢?”
“老五,你跟着我几年了?”徐勇用马鞭的鞭杆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很和蔼。
“十三年了,崇祯七年的时候,三哥把我从乡下带……”徐斌刚刚说到一半,后脑上突然挨了重重一记,徐勇握着马鞭,狠狠敲在他的头盔上,虽然不疼。却发成一声大响,把徐斌吓了一跳。
“蠢货!跟了我十三年了,还一点长进没有!”徐勇突然翻脸,大声训斥道:“要想出人头地。做事就要狠,不但对外人狠,对自己更要狠,一个黄冈城都舍不得,还怎么带兵打仗?”
徐勇一向是家长式管理,徐斌虽然身为大将,也经常挨他的打骂,身边的亲兵都是见惯了的,丝毫不以为怪。徐斌也赶紧低头正色,老实挨训。
徐勇又苦口婆心地指点道:“汪克凡孤军深入,奔袭黄冈,粮草辎重肯定带的不多,我把黄冈一把火烧掉,他拿什么守住这座空城?等武昌府的援兵到了,我回过头来就灭了他……你以后要记住了,打仗决不能婆婆妈妈的,做人一定要硬气,只要能打胜仗,别说一个阿礼哈超哈章京,就算王公贝勒,该顶回去也要顶!”
这是在说咸宁之战的责任了,徐斌连忙跳下马,跪在地上请罪。
徐勇又教训了徐斌一番,免去了他的副将职务,留在军中效命,等到消灭汪克凡之后,再设法将功补罪,给满清朝廷一个交代,这里面无疑担着很大的风险,但事关自己的亲弟弟,徐勇也一肩挑了下来。
“你先起来吧。”说到最后,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唉,说起来我还是心太软啊!就比如这黄冈城吧,我要是屠城就干净得多,但乡里乡亲的,总是下不去手,你以后可不要学我。”
徐斌翻身上马,陪着小心再次赶路,寻个机会又问道:“小弟无能,在咸宁闯下大祸,若是恭顺王和贝勒爷追究下来,会不会连累三哥?”
徐勇说道:“怕什么?我行的端,坐的正,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点事还抗不下来?只要手里有兵,而且能打胜仗,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徐斌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赞叹道:“三哥果然威风,将来一定也能封王封侯!”
徐勇淡淡一笑,沉默片刻才说道:“其实江南这些官里,我也有害怕的人。”
“是谁?”徐斌很奇怪,自家三哥对贝勒王爷都不在意,还能怕谁?
徐勇的神色变得拘谨,缓缓说道:“洪军门,洪军门这个人很厉害。”
他口中的洪军门,就是原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
……
汪克凡占领黄冈之后,在粮饷上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清军仓促撤退,黄冈城并没有彻底烧光,但是这种残破的烂摊子反而更难收拾,城中百姓不但不能提供粮饷,还需要楚军来救济安置。
楚军突袭黄冈,粮饷带的不多,后勤基地则在兴国州,跨越长江进行转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