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没办法吗?再等柳哥儿的孝期过去,还要五年,到时候就耽搁了。”刘么么梗着脖子说。
“杀千刀的,人家爹嬷在的时候什么便宜都占尽,现在留下个孩子却是容不下了。也不怕老天有眼,天打雷劈……”
“小麦,什么事?”张小柳听了一会儿,不甚明白。方才他远远的看到有人围在这里,只怕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撂了担子在路边赶紧跑回来。
小麦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但是这一场混乱也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够解释清楚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刚才一直维护着他们的大顺么么。
“小柳回来得正好,么么记得你今年也十一岁了吧?现在成亲虽说早了点,但总比迟了找不到好人家强吧?你看村头的兰哥儿,可不就是不凑巧遇上亲孝,这一来一去耽搁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夫郎……”刘么么一见他,也是眼前一亮,拉着他的手亲热地说。
“兰哥儿的年纪和小柳能比吗?柳哥儿再过五年也才十五六岁,那时侯成家一点也不迟。你们现在让四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过日子,不是要活活逼死他们?”
“大顺么么可不能把人都想得这么恶毒,阿正他伯么可正是想着小柳他们年纪小,特意让他过来照顾的吗?阿正现在可也算半个劳动力了……”
“劳动力?以前被使唤得倒也像个劳动力,但是看看他现在病殃殃的样子,难怪要着急着推出门了……”
“大顺么么怎么能这么说?这也是他伯么一片好心,让他自个儿出来自立门户,怎么的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坏事?”
大家一条村子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虽说这个孩子在他家不受待见是事实,但一般人家也犯不着为了别人惹事。大顺么么的话却委实不客气,暗指那孩子在他伯么家里做坏了,才被急着扫地出门,传出去肯定对他伯伯一家名声不大好。大顺么么也想到了这一点,终究不想把人得罪狠了,悻悻住了口。
听了这些话,张小柳已经有点明白了,心内不禁哑然。他知道古代的人成婚早,但这才十一岁,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看向一直低头站着的男孩,年纪大约也和自己差不多,身体看起来还更差些。皮肤黝黑,衣衫也不太合体,上面不是补丁就是破洞,看起来日子过得比张家还不如。
“大顺么么,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心中大抵知道,但张小柳还是把大顺么么让了进来,用半旧的瓷碗给他倒了一杯水,佯装不解地问。知道得多些,才好决定一会儿怎么表态。
“唉,说来话长,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啊!”大顺么么摇了摇头,虽然方才态度很强硬,这会儿口气却软了下来。也知道那一大一小还在外面等着,盘算着该怎么说。
张小柳看出他的为难,笑了笑:“刚才那位么么说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大顺么么知道什么,如实说给我听就是。”
“事儿还得从你七岁的时候说起。门口的小子,大名叫赵正则。他爹爹和你爹爹那时候感情好得很,一日一起从山里回来不知道怎么就说了结成亲家。你和阿正年纪相仿,那时候他爹爹么么都在,日子过得也还不错。结亲这事也是真,赵家爹爹还亲自拿了半头猪上你家,村里许多人家都看见了。”大顺么么细细说起当年的事,也有些惋惜。要是双方有长辈在,日子不那么难过,倒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但是两年前赵爹爹走了,阿正就跟着他大伯和伯么过日子。可怜孩子年纪小小,却是家里地里什么活儿都被指使着干,这两年只怕是累坏了。以前只觉得老实憨厚,现在越长大却越不机灵,似乎脑子有些迟钝。”大顺么么说得还是含蓄些,其实村里不少孩子背地里叫他呆子、木头。
“你爹爹也想过要把那孩子带来家里养,但人家的亲大伯还在,就怕这样做打了别人的脸。而且你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偏偏前段时间,那孩子可能累得太过了,几次晕倒在田里。前几天去割猪草,又把手伤得狠了,干不了重活。他伯么就横竖看不顺眼,借口要让他自己立户,要让他与你赶在百日之内成亲……”
张小柳默然听着,年幼的孩子没有了父母的庇佑,未免处境生活艰难。他不知道这具身体本尊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此刻确实心有不忍。
“孩子,你也别为难。这件事怎么说都是赵家不占理,即使闹到村长那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让刘么么把他领回去,以后带着你弟弟好好过……”
大顺么么叹息着跟他说。
“谢谢大顺么么。”张小柳想起进来时那孩子偶然抬起头胆怯望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了决定。也不知道他那所谓的大伯得狠心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小孩长成这个模样。若张小柳真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也没办法,但现在他却有一定的信心能让弟弟们吃饱穿暖。罢了,就当多养个孩子,至少他年纪大些,春耕秋收里也能帮持一二。
“但正如么么所说,我爹爹在世时也曾想过把他接过来照顾,只是那时候不方便做这事。既然现在有人把他推往这里,只怕确实难过。我想爹爹如果在,也不会弃之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