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提袋,从隐藏内袋里摸出一副手套和小试管,用拔眉毛的小镊子夹起那枚胶囊,妥帖地密封起来。苏暮宇端著那杯橙汁喝了一口,助理一眼没瞧见,差点儿吓死:“大人!这个……”
苏暮宇耸肩:“事不过三,如果这里还有毒,那这拨人不是周密,而是蠢了。”说著就把那天有人跟踪和签字笔的事情详细描述出来,“那根笔的笔身接缝很粗糙,有强拧的痕迹,有关笔式遥控炸弹和弹出式麻醉装置,不要说我们内部,就连电影道具厂里都找得到基本模型,不得不小心。”女助理已经叫了相关的人来取样品,继而变得忧心忡忡:“离开这里吧,大人,南原现在变成了大火坑,咱们只能往里推人,别牵带自己。”
一个“咱们”,苏暮宇又笑了,竟全然没有大难当头的担忧和怀疑,像平时散步的时候看见贝蒂欺负了其他宠物一样欢乐。他海蓝色的眼睛里充溢著堪称温柔的光:“我希望有觉悟的人自己跳。”说著就把那信封递过去:“叫他们检查一下,告诉我内容。”
女助理这才记起打开便当盒子,里面有新鲜的水果切块和面包,苏暮宇抿抿嘴,自言自语:“猜猜哪个是树莓果酱的?”没等到回答就自己挑了一只烤得最金黄的牛角酥皮点心,一掰开果然是落日红色的酱心,他不由地舔了一下嘴角,没有忘记递给正掏出镜子看自己睫毛膏的助理:“尝尝,咱们来围观一下孙秘书的公审。”
南原市政府在首都特派组的监督下,把这件事跨级跨界的事情处理得比较完美。前任工业部长因涉嫌贪污受贿和嫖妓等多项罪名,和行贿、泄密、组织械斗和犯罪的孙秘书一起,在媒体监督下接受询问,并最终定罪。新任工业部长不亏是首相的同学,一样的铁腕和果敢,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讲洽谈会彻底洗牌重组,所有的项目都经过了至少三组相关人士的监督审查才重新提上谈判桌,同时,对中小型商家的开放政策也大大放宽,至少能够保证南原市今年大项目的得标者凭借的是实力和运气,而不是内定。
海神殿并未在之前的剿灭过程里全部销声匿迹的这个事实,从此彻底暴露在政府面前。虽然出於稳定和不打草惊蛇的考虑,政府暂时并未向公众明示,但江立做出的总结报告里,“有预谋且有组织的长期犯罪”也让对时事敏感的人有自己的推论。苏暮宇知道,他的损失惨重。首先是海神殿从此必须远离南原市的工业项目,还要尽心尽力把没打扫干净的关系一一摆平。另外,孙秘书交代了多少细节没有人知道,但越多的细节越容易突破海神殿,尤其是孙秘书自己手下有一拨街头混混,很容易让人觉得海神殿是专营火并的大型暴力犯罪集团,自然要被政府重点打击──尤其是索菲罗兰.江首相上任就是因为海神殿炸掉了前首相黄清河的府邸,因此江夫人上任的首条承诺就是誓死打击恐怖犯罪──苏暮宇终於觉得很累,面对这个烂摊子,他必须短时间找出修补的办法。近日,各地候鸟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又有一拨人知道了苏暮宇没有密札的事实,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吮吮沾著奶油的手指:太痛苦了,谁来替我做几天倒霉的波塞冬?
特别的是,波塞冬并不是只是享福和头疼,还要面对暗杀。
苏暮宇两指拈住那张关於胶囊的报告:“剧毒,好吧。”
一个还在研究院读博士的学生模样的人站起来:“这封信安全,请大人过目。”
苏暮宇撕开金色封口,里面是某商厦的专用信纸,落款是当年介绍孙秘书加入海神殿的商人杜通。苏暮宇对他很有印象,不仅仅是因为杜通当年开口就跟苏暮宇要足以起一整栋楼的资金并完美地把它翻两倍收了回来,更因为苏暮宇在琢磨要不要给钱的时候,真的肚子痛。这种带著搞笑情节的回忆让本来冷著脸的波塞冬露出了一点儿年轻人应有笑意。
信是杜通亲笔,请苏暮宇到南原新商业区的商厦喝茶,并想再要一笔钱。苏暮宇把信递给助理:“杜通就这麽实在,实在到我觉得跟他交流有困难。他说话真的不转弯吗?”
女助理把信看了两次:“大人要去吗?”
苏暮宇点头:“一定要去。备一份得体的礼物,我要杜通替我把南原丢掉的钱翻倍地赚回来。”
那在读学生还只是候鸟预备役,禁不住脱口而出:“难道不应当办实业做投资吗?赚钱只是商人的目的吧?”
女助理白了他一眼:“没钱怎麽养你?书看多了脑筋会死。”
苏暮宇倒是不在意,反而转身问:“你觉得我赚了太多吗?”
那学生吓得不敢说话。他知道面前的人是波塞冬本人,这麽年轻,让人有种同龄人、可以随便说话的错觉。但如果他说“是”,就意味著觊觎波塞冬的财富,如果说“不是”,则低估了波塞冬的能力──注定两边找抽的情况下,他紧紧闭著眼睛说:“不是!”
“我真希望你说是。”苏暮宇的声音很冷静。“可惜大多数人都答不是。我不说这是贪婪,但他们想找个好东家卖身并且不劳而获的想法非常可耻。”那学生的牙齿互磕了几下。尽管没有见过苏暮宇,他还是能从对方的神态、语气、动作判断出波塞冬心情非常不好。
“不想吓唬你们,但丑话说在前面。”苏暮宇神色一凛,就连敢跟他称“咱们”的女助理都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垂手站好。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