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手术很成功,微创并没有伤及元气;
自己甚至在术后第二天就可以下地行走;
两个人之间的衔接配合仍然行云流水;
从今往后可以尽情地在场上起速度,跨跳腾跃,再不必担忧自己的心跳会突破二百下,再也不会打到二十平不知鹿死谁手的关键时刻一头栽倒脉搏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在念咒做法似的,萧羽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为自己施加足够强大的心理暗示,你仍旧可以打球,你仍然是最棒的,羽毛总指挥就像当初那般气场强势,轻易不会言败!
反击!
被反击!
强攻!
被突袭!
你来我往的回合,四只球拍在空气里搅动出漩涡般的气流。翔草的后场进攻火力依然强劲,小球的尾羽燃烧起照亮天空的焰火,流星般堕向敌方的大本营!
比分交替上升,直至杀到19平的纠结局面。
小阿明的一记反手勾对角,出其不意。
萧羽的鞋底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滑出一道擦痕,两条大腿肌肉颤动,空中跃步掌握平衡之际,反手挥拍抽挡。
黄阿明正手截杀,却突然变线偷袭,向萧羽的正手位施放冷箭!
萧羽被迫回追,那一刻心里的感觉忽然很别扭。以往都是他不断在网前施压,今天却被对手压得往复奔跑;以往都是他频繁地以直线斜线突袭穿越,射穿对手的自信,今天却好像面对一块完全透明的玻璃水晶结界,出手的小球一次一次打在镜面上,再砰然弹回,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阵地打穿。
两臂伸开却守不住这一张网的感觉,太难受了。
展翔眼明手快,为同伴补位,矫健的身影自后场飞扑而至。
但是这个球角度太刁钻。翔草一个大胯步劈出去,几乎扯到自己的蛋,这种劈叉的功夫果然不是人人都能耍得出来,轻易不能模仿。小羽毛究竟是怎么劈出来的?
19:20。
萧羽对搭档递上一枚抱歉的笑容。这球本是落在他的kill z区域,是他负责的地盘。
球网对面映入眼帘的,是黄阿明那一张温润细瘦的面孔,眉目之间是熟悉的羞涩。可是小阿明腰腹指尖迸发出的力道已经不一样。软木小球过网之后,就像包裹着炙热金属的子弹头,穿透密网结界,在萧羽料想不到的地方,狠狠戳痛他的要害神经!
不,并非他料想不到,而是力不从心。
羽毛球场总共就只有6x13米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训练场上日复一日、常年累月的练习,场地上每一块角落都摞着萧羽的脚印,层层叠叠,汗水斑驳,没有哪一处位置的突击落点会是他意料之外。
没有想不到,只有救不到。
手中的球拍永远比目光所及要慢一个步点,胜率就在瞬息寸劲之间从他眼前飞快地滑走。萧羽第一次在赛场上感到茫然,有些东西已经超脱出他求胜欲/望的所及之地,再坚韧的意志亦是无力掌控。
胸口积聚了一股意欲膨胀的气流,却找不到发泄的缺口。萧羽并不是没输过球,但是羽毛总指挥不习惯在对手面前竟然没有还手反击背水一搏反败为胜的能力!以往即使是输,也要把对手搞到筋疲力竭,吐血气绝,与敌人共存共亡!
吴永亮的后场劈杀,将展翔杀至左侧的端线,这明显是一招调虎离山,将展翔调离他惯常驻守的位置。
马来人随即狠狠一记扣杀,杀向右侧端线,这才是施放致命的杀招!
萧羽奋力接杀。
吴永亮狠狠地再杀!
瞬间出手的球速太快了,而这个球不是劈杀竟是劈吊!
小球急速堕向网前,萧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球在自己身前三米处翩然坠地。
输了。
萧羽在场上只愣了半秒钟,于是歪过头,无奈地笑出来。他挥起球拍,在自己身侧摆出一个概念性救球的p,两只眼睛向滚落在地的小球发射出两道意念冲击波,激起看台上一阵同情的哄笑声和掌声。
第二局比分十分接近,19:21,却不足以挽回败局。
看台上的观众流露出些许失望,掌声稀稀落落,就像黄昏天边的几声鸟鸣。
尽管只是第一轮比赛,买票进场的球迷永远都希望比赛的时间尽可能拖长,最好是三局两胜,决胜局打到30平、40平、50平,打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杀声震天,这才是球迷买票进场围观真人秀的终极目的。
球迷们尤其挺喜欢场地上这个身材娇小的中国男孩。年轻的男孩输了球并没有显露出沮丧,湿漉漉的脸挂着淡定的笑,甚至把球拍扛在肩膀上扛得像一杆枪,很有风度地走过去与裁判和司线员握手。
这男孩是谁?他第一次来英国参赛?
英国观众看比赛还没看够,他们用慵懒的掌声告诉场上的球员:你俩输球输得这么迅速这么痛快,我们看得非常不爽和不过瘾!
萧羽走到网前与对手握手致意。
小阿明难得有机会在没有记者插足骚扰的情况下与萧羽攀谈,脸上还挂着汗,关切地探问:“萧羽,听说你之前病了,几个月没在比赛里见到你,你还好吗?”
萧羽用手掌捋掉满脸的汗水,点头笑道:“做了一个手术,已经痊愈了,我挺好的!”
善解人意的小阿明没有刨根问底,一肚子的关心化作一枚温柔的笑容。有些事内行人不用问也看得出来:萧羽今天在球场上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