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见礼,彼此顿生好感,都是温文尔雅之人,又同在官场,自然倍觉熟悉。
“离陌,上次我来找你,说是生病了,怎么样?好些了吗?”虽然说了情份已断,再见只是同僚,可是真正见面,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关切。
“好多了。”燕离陌淡淡回应。
“我看你面色有些发白,是不是这几日没有按时在温泉中泡一会儿,还是泉水出了什么问题,我派人......”
“我一切都好,还有别人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啰嗦?”燕离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对我这么好,当真不值得。
“是我忘记了。”管晋凄然一笑,语气是掩不住的失落和无奈。
沈珩旁观着两人,心下暗叹,这位燕公子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二十岁,怎么倒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的老者?有这么多牵扯不断的人和故事。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带使团到处去逛逛,你通晓石月语,了解他们的文化,比我要方便。”燕离陌缓和了语气,徐徐说道。
沈珩笑着冲管晋点头。
这两人也算是够了,燕离陌虽然算不上精通石月语,但交谈完全没有障碍,至于了解什么的,一个认识两位石月王子,还进过月宫,刺杀过石月王的人,晟轩还有人比他更了解石月吗?
不过,管晋却是毫不怀疑,只当燕离陌是真心相托,一口应下了。
“那我先回府了,你注意好好休息......”本想再嘱咐几句,可是一想到方才燕离陌的态度,管晋及时噤声,不再惹他烦心,向沈珩告辞一番,约定明日来接他们,便离开了。
“他对你很好。”
半晌,沈珩才开口打破了后院的沉寂,语气平淡。没错,管晋如兄长一般疼爱燕离陌,本就是平淡无奇的事实。
燕离陌不说话。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保证他的安全。”
沈珩似乎是郑重许诺一般。
“那就好。”
燕离陌终于应了声,然后起身向自己院子里走去。
沈珩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墙上那在夕阳余晖中迎风摇曳的并蒂紫藤,眼神悠长,若有所悟。
十日之后,石月使团离京,跟随他们一起离京的,还有晟轩派到石月回访的使团,带队的使臣,正是原鄢都西部尉——管晋。
据说,是石月使臣沈珩亲自向皇帝请求,因为管晋之前招待石月使团尽心尽力,他们也想以琼瑶想报。皇帝乐于见到两国和睦,自然同意派管晋出使石月。
京郊,十里长亭。
一干朝臣正在送别使团,管晋在朝为官已有几年,自然有几个同袍,他们正在说着些什么。不止管晋,莫央也是这次使团成员之一,据说是以晟轩有名文士的身份,管晋亲自挑选的。
沈珩和燕离陌站在亭外不远处,眺望玉泉河金光闪烁。
“沈珩,你当真能保护他吗?”
忽然,燕离陌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沈珩一愣。这样犹豫不安的燕离陌,让他恍如未识。
“你不信我,也该信陈戬。”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沈珩其实还有未完的话。不光陈戬,石月可以替他保管晋无虞的人,大有人在。
“你告诉月阔镜台,如果管晋不能平安归来,我一定让他坐不稳那个王位。”燕离陌仍然望着远处,语气悠悠,却说着外人听了会不可置信的话。他一个闲置大将军,如何能威胁到石月国王的地位?
沈珩表情却晦暗不明,沉吟片刻才回答他:
“这句话我就不帮你传达了,其实你当真不必太过担心,你们那个皇帝的手再长,伸到石月也会使不上力。”
燕离陌沉默不语。
“我该走了。”沈珩转身,却又回过头来看一眼燕离陌,“对了,来时陈戬让我捎一句话给你,一直没顾上说,他问你,什么时候再回陇城?”
“不回了。”
半晌,燕离陌才轻轻吐出三个字,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沈珩略一沉吟,终究没说出什么来,径直回了石月使团的队伍中去。管晋远远瞧见他们结束了交谈,向身边几个同僚说了一声,向这边走过来。莫央看了这里一眼,又继续转过头去与旁人交谈如常。
“离陌,你......”管晋想问他是不是来送自己,可是又觉得问了也是多余。
燕离陌看着他,目光沉静。
“罢了,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事就派人传书给我,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许是习惯,管晋仍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番,才有些落寞地转身,准备踏上征程。
“晋哥哥!”
走出了几步远,忽然一声呼唤,管晋愣在当地,身体有些僵硬。微微转身,就有一个月白身影冲了过来,扑入他怀中,一片冰凉,却让他无比满足,眼眶泛红。
十一年了,自从十一年前他母亲去世之后,燕离陌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八岁之前,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虽然奶声奶气,但是那股子亲近和仰慕,却让管晋深存于心,只想着能再爱护他一些,再宠着他一些,恨不得能一直让他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不受一点伤害和苦痛。
可是,自从九岁那年,他去了一趟西北回来,燕夫人身染重疾,撑了一年之后去世,这孩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再不曾叫过自己一声哥哥。
暌违十一年,再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管晋就觉得这十几年的冷漠疏离再不是什么,只要他心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