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心说,女人一般都比较胆儿小,但也比较心软,我必须得装装可怜啦,博取她的同情,那就有机会暂且匿于此处,再找机会逃出城去。也不知道这家中是否只有这少妇一人……嗯,一般情况下,若有成年男子在,是不会一个年轻女人自己秉烛出来查看狗洞的——难道这是个……寡妇?
正这么想着,琢磨着该怎样说服这少妇藏匿自己呢,突然间,听得脑后风声响起,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勋的判断并没有错,家中若有成年男子,是不会让一个年轻女人自己秉烛出来查看狗洞附近的动静的,所以——男人就在旁边,只不过隐藏在暗影当中,故此才能奋起不意,一棍子就把他给打晕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勋就觉得后脑如同千针攒刺,巨痛无比,几乎就盖住了屁股上箭伤的疼痛。他想要摸摸后脑,却发现身体竟不能动,匆匆睁开眼睛,奋力挣扎了几下,这才综合昏迷前的记忆,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天仍然还未放亮,四外漆黑一片,据是勋那通过后世各类文艺作品所得出的比这年代绝大多数人都要丰富的社会经验,对照思索,自己应该是被绑在了一间四面透风的矮棚当中。他歪着身体,半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背后,与脊背一样,都接触着一样硬而未必冷的东西——那应该是木柱吧。绳子绑得很紧,但因为是箍在铠甲之外,所以并不使是勋感到勒痛,理论上,这样的绑缚是无法限住一名真正有经验的江洋大盗的——只可惜,是勋既不是江洋大盗,又毫无经验……
他朝四外望望,黑漆漆的一片,棚中隐约有些暗影,大概是存放的大件杂物。尝试着挣了两下,不但挣不脱,反而不小心触碰到了仍然插在屁股上的羽箭,疼得他差点儿叫出声儿来。大概因为失血的缘故,口干舌燥,喉咙也开始发痛,但这些痛苦都无法抵御内心深处的恐慌——
这是户怎样的人家?他们应该天明以后,就会把我押送给袁军吧?会被交到谁的手里?若是惠衢,或许凭着这条三寸不烂之舌,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交给了老粗的李丰、乐就,恐怕便绝无幸理啦!
可是仔细再想一想,我又怎么知道李丰、乐就一定是大老粗了?终究自己对于那两人的出身、学识,就丝毫也不清楚啊,这又不是宋朝、明朝,武将九成九都是粗坯。而至于惠衢,即便他肯定是一位士人,但出身不详、履历不明、性格不确,自己又有什么信心可以说服他饶过一命了?是宏辅啊,你不要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吧,你这回是真的九死一生,深陷险境啦!
就不知道曹操是不是逃出了城去,日后得知自己遇难,会不会跟宛城之战后哀悼典韦那般,为了自己而放声大哭,并在史书上记下一笔呢?话说以自己目前的功绩,起码够个几百字的传记了吧,即便标题没名儿,也应该被附在某人的传后吧——会附在哪篇传后呢?《诸夏侯曹传》,还是《荀彧荀攸贾诩传》?
唉,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老天爷,你把我穿到这个时代来,就是为了让我先钻狗洞然后死吗?不,不,不,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苦呢?直接在城中给我一箭,穿心而过,可有多痛……快——典韦啊典韦,你为何要多事,救下我的性命来!
他正跟这儿胡思乱想呢,突然就见到不远处又有亮光闪起,并且逐渐向自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