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一个嚷嚷着自己不该表现得多在乎病鬼似的,还有一个,只想找个人揍他娘的满脸桃花开。
总之,没一个靠谱的。
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情绪,沉声道:“你的五禽戏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葛昏晓道:“皇上恕罪。得您庇佑,我日子好过了,那些东西也就放下了。”其实每天都在屋里偷着练。
“难怪成日病歪歪的。”张妄作嫌弃状,暗地里很高兴,话风一转,“那事儿你别怕,天塌下来朕顶着,谁要敢说三道四,先摸摸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谢皇上恩典。”
葛昏晓就是有这种本事,一句话堵住人家十句。
这个人就像一碗苦涩中药,尚不知疗效,先闻其苦。
张妄琢磨着,现在不适合来硬的,容易把人吓跑了。他走到床前对王婕妤打个静声的手势,连被子带美人亲自扛在肩上,走出门交给守着的王胖子:“滚远点儿!”
然后,他回到桌前,凳子一拉,往上一坐,上半身再往桌子上一趴,背部拉成一斜线,整个混迹市井的小痞子:“你这算不算……当了□□还要立牌坊?刚才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皇上恕罪。”
“呵,如果你能把衣裳穿好了再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张妄踮着凳子道,“我在军营里听人说,铁兄弟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我念书的时候你算我半个师傅,我发达了你也就发达了,刚才又一起睡过女人,齐了三个,你能别这么装吗?”
他打小就不爱念书,宫里的太傅也懒得对这没出息的皇子付精神,为人处世都跟军营里学出来,不会装样,出口成脏。
“这是当太监的本分。”
“端茶倒水那是小黄门的本分,太监的本分是逗朕开心!你,”张妄拿手指戳着他脑门,“天天惹朕生气,朕真生气了你就生病,你倒说说,你哪一天尽过本分!”
葛昏晓早料到这人没几句就得发火,头愈发低,脸上仍一片木然。
反正好感度没降。
皇上吼够了,趴在桌子上,脑袋埋进柔软的绸袖里,一只眼偷偷从袖子缝隙里露出来,可怜兮兮地道:“葛昏晓,朕不想当孤家寡人。朕总硬不起来,本来想找你帮朕看的,可朕不想让你看不起,就找了朱御医。但他背叛朕,乱说话,朕只能杀了他。”
“皇上龙体无碍。”葛昏晓道。
“可笑!朕龙体无碍,心里有病,看别人做才兴奋。”
大太监从未见过他这般软弱的模样,哪怕冷宫艰苦,哪怕登基后好几年的颓废,他也是中气十足的,张牙舞爪像条被困在笼子里时刻准备食人的恶龙。
那种事上不行,是个男人就受不了,难怪心情郁卒。
“会好的。”
“好不了怎么办?”张妄转过头,看着葛昏晓。
“好不了……”葛昏晓咽了口唾沫,“您是皇上,好不了,也无妨。”
张妄看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特想笑,连忙把头埋回去,拿袖子挡住。他是皇上,所以他喜欢个太监,只要别一下把人吓死了,也无妨。
……
但从那以后,张妄便时常召幸王婕妤,间或邀他同乐。随着亲近的次数增多,王婕妤对葛昏晓的好感度居然慢慢上升了,很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两人在后宫众人眼中很有几分结盟的样子。
前几天葛昏晓见皇上心情尚好,试着婉拒,张妄大发雷霆,当场甩了王婕妤一个巴掌,此后数日,皆巡幸新人。除此之外,他竟没再找老病鬼的麻烦。
只是张妄越来越多的提起旧事:那些为他而死的忠义士卒,那些在富贵中失去德行的臣子,那些他曾经求而不得现在一文不值的东西……以及,冷宫。
很多葛昏晓忘掉的东西被张妄一一从记忆里挖出来。连大臣的名字都记不住的胡闹皇帝,却能清楚的说出那年葛昏晓一共有多少根发簪,每天来送返时习惯哪一只脚迈门槛(因为挂机所以总是同一只脚),他们在冷宫里种了多少粒米粒,结果颗粒无收。
为帝王者,高绝,孤绝。
朝会上,葛昏晓带陈胖子的班站在大殿之上,最接近皇上的位置,看见的是大而空的太平盛世,与他完全无关的太平盛世;浩荡百多臣子奴仆,也都是与皇帝和皇帝近侍有关,真正在乎张妄、葛昏晓这两个人的人,一个都没有。
葛昏晓本来对所谓“孤独”很不以为然,他身为一个健全的大男人在皇宫里当了大半辈子太监,偶尔难受就喝喝小酒,听听小曲,真没觉得算什么大事。
自古悲春伤秋的诗人都不得重用,越抱怨越不得重用,因为他们总纠结于这些,而不会算计利用自己拥有的东西。张妄将自己消磨在了无病呻吟中,葛昏晓甚至有些看不起他。
但当大太监真正站在这个位置,才发现,称孤道寡这个词,远比想象中可怕。
小时候张妄也是有玩伴的,那些年幼进宫的小黄门小宫女都乐意和他玩。他似乎天生有洞察人心、掌控大局的本领,跟他玩耍的孩子们很少被别的小团伙欺辱。那时候张妄最爱跟老农似的蹲在地上一边扒饭一边对葛昏晓说起自己如何“运筹帷幄、指挥千军”。
葛昏晓不止一次为他惋惜,如果张妄从小被当成正经皇子教养,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幸好,张妄依旧当了皇帝。可惜,他终究成了皇帝。
土皇帝和